“不必跪下，站着说话。”毕竟她还需要观察他的表情。读心术获得的信息虽然真实，但附近的人不算太少，她甄别这些会比较辛苦。

“是，部长阁下。”

“司长先生，依你之见，这种超级计算机显示的数据有无伪造可能？”千汐月扬起手，一叠报告准确地落到他手里，“文件袋里还有相关的一些视频资料。你最好一起看一下。”

他快速翻阅着那些“此区域内已无生命体征”的生化兵器试验报告。按理千汐月不该透露这些给他，不过无关紧要，等他走出这里，自然什么都不会记得。

千汐月本人会亲自抹掉相关的记忆。他也习惯于这些高管如此保密的举动。

“有。”他笃定道，“制造这些并不困难。视频也可以人工合成，无非就是时间和精度问题。如果存心欺瞒，用制作电影的耐心，完全可以。”

他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个平板。看完几段视频后，司长直视千汐月的眼睛：“伪造的，部长阁下。”

“何以见得？”

“摄像头的精度达不到这种画质。”司长适时地跪下，“分辨率不可能有这么高，即使加强影像也不可能。”

“很好。”千汐月起身，慢慢踱步到他面前，“抬起头，看着我。”

司长顺从地抬头。他知道洗掉记忆的例行公事又一次到来了。他不可能不遵从，否则他将无法踏出这间办公室。

“好了，司长先生。你可以走了。”

他只看到千汐月的背影，他也不记得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是，那属下退下了。”

千汐月面无表情地拿起地上的文件袋和纸质资料，从口袋里掏出了火机。银质外壳的火机粗看并不夺目，但细细打量，上面的镂刻花纹精致又繁复。底下写着一行法文。还有一行小字标明商标。

“Jet’ amine. S.T.Dupont.”

是冷星送她的情人节礼物。

苍白纤长的手指开启机盖。“铿”的一声后，她按下按钮，火舌吐了出来，将那些纸张焚毁殆尽。

灵力托举着纸张在空中漂浮、旋转，仿佛处于梦境一般。她招了招手，水晶的烟灰缸飞来，纸灰最后一齐落了进去。

千汐月又拆开了平板电脑，取出芯片。直到火焰炙烤，将它所保存的资料彻底毁掉后，她才熄灭了火。

“那可真是太好了。”她低语着，拿起桌上的军帽，离开了办公室。

“我很快就回来，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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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往往来源于意想不到的地方——这句话可以指庞提塔斯即将遭遇的新生儿反噬事件引发的舆论攻击（因为他没想到原本拿来折腾千的政策最终险些断送自己的政治生涯），也可以指地底下潜伏的怪物日后会造成的斯布林格大灾难（前文写到，董事长小姐后来单独召见了海因里希。她根本就没听千的，所谓“怪物死了”那是假象），还可以指人类未曾料想到的血族间谍潜伏在他们中间，已经窃取了大量的机密情报，并且很快会掌控其中最至关重要的部分。

所谓本章“潜伏者”的含义大概就是这三个方面。

可以看到，文中无论是血族还是人类社会的局势越来越动荡。民众被蒙在鼓里，高层心知肚明，暗自小动作不断，但是又心照不宣不撕破脸皮（没到那时候），很符合政治家们的一贯作风。能够动用外交手段就不要诉诸于战争，但与此同时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

——蔷薇亲王最讲究“光明正大”，至少要看上去“光明正大”。

所以说，千是军人，但更是一个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的政治家。千的原则是什么？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

大概“愚蠢的不是犯罪，而是犯罪却被抓到”这种暗黑价值观很符合千。

从道德角度来评点千这个人物显然不太合适。她所处的位置决定了她做事不会拘泥于小节，什么几个军团或者多少新生儿的生命，她那样阴谋算计让他们死掉……普世价值是，应当珍惜每一个人的权利，人人生而平等。既然人格平等，那显然不能说五个人一致剥夺第六个人的生命，那第六个人就得死。

但对千而言，doesn't matter，是这一个人死还是六个人全死，依据需要而定。既然如此，从道德来看，单评判千的做事风格与方式，她是属于极度冷血无情，毫无道德感也无愧疚之心的那种人，用道德败坏来形容都算是好的了。

但如果非要剖析千的本质，也就是说，做事目的的话，除了权力欲外，她也有实现政治抱负的一面。

——《翡翠城协定》之后，血族世界再无公开的大规模战争。何况，那也是她一直以来辛苦努力的成果，怎么可能亲手葬送呢？她一手结束血族世界的战争，将一切引上和平与法制的轨道，自然不会将其打碎。

如果千只是个有极度可怕的权力欲的人，借着千年圣战胜利的军功，还有一手掌握的军队大权，搞□□统治并不困难。就算有普罗修斯，她至少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而她连“名誉亲王”封赏都不接，对冷星提起的时候也是语气不屑的“我根本不需要那种东西来抬高身价”。

最后她也只是做着军部至关重要的行政中枢，也就是批阅文件。她并不是全无登上权力顶峰的机会，但是至少，她没有借机那么做。而且不管为了达到目的她私下里做了多少不能上台面的事情，但最关键的部分，她无可指摘。

她并没有用麦基那种见不得光的暗杀手段，或者普罗修斯居心叵测的联合婚姻。她做事很得体，很有分寸，法庭上也很有风度。私下去派人折磨普罗修斯，自己的政敌这类事情，放在奥斯顿，麦基，普罗修斯身上，司空见惯。放在千身上，没有。单纯发泄个人情感上并没有。她去找普罗修斯的目的是知道达芙妮的死亡真相。至于失控殴打他……大概也是因为这是极少不能触及的雷区吧。

把普罗修斯搞疯，那是冷星黑化的时候干的。不是千指使的。而且冷星本人也不太希望千知道自己有这么暗黑的一面。她属于能做小白兔就不会亮出大灰狼爪子牙齿的那种人。懒惰怕麻烦惯于逃避，外加那么一点圣母心和极其强大的超我，对，也就是道德感。

不过冷星的超我太强大了，迟早会崩塌的。人的本我注定不可能磨灭，自私的欲望必将持续存在，她利用过于强大的超我压制，最终只会崩塌，本我如同出笼猛兽一样袭来，而自我也开始毁灭。

话题回到千身上。千是自我极其强大的人，非常现实，从不缺少谋略。她的本我也很强大（她可从来没说少享受），那么她是没有超我的人，只是为了原始的快乐么？自我仅仅用于不断满足本我么？她的目的本质上只是出于权力欲么？并不是。

维持血族世界的稳定，这是首要目的。哪怕过程会有动荡和波折，但比起普罗修斯，她更合适。军队在她手里会更安全。

其次，为父母报仇。这个是哈姆雷特式剧情，也是人之常情。我想没多少人会有那种原谅一切的圣母心，何况千应该说是白莲花的反面才对。非要说圣母心，没准儿冷星有点。可能以前会更多点，不过相信我，她会被千逐渐引导出人的黑暗本质的。当然千也被她影响的多了点做事的顾忌和温情，至少不是直接的“挡我者死”，而是“先喊个警告口号，自己滚就不动手了”。

可能追究千的做事目的，最后用道德尺度来衡量，反而会得出与其做事方式完全相反的结论吧。她的目的，没错，最重要的之一就是社会和谐稳定，民众幸福安乐。这是执政者，也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应有的毕生所求。

所以她不是政客。政客只是为了玩弄权术。而她是个政治家。可以说，为了达到这个重要的目的，她不择手段，坏事做尽背负骂名也在所不惜。或许有点最后鲁路修的感觉吧？

当然鲁路修搞得太过头无法收场了，千不会。强大的自我会让她遵循着现实原则，将超我和本我控制在合理的尺度。别人身上，自我协调服务于本我与超我，而千的身上，真正掌握主导权的反而是自我。（太现实的结果啊）

过度强大的自我压制着本我的欲望，也几乎歼灭了超我的道德感。所以千汐月很少会有什么内心纠葛，也常常可以不带感情地处理问题。因为自我是“现实原则”的化身嘛~

文中的两位主角，突显千的性格是明线，冷星的是暗线，但是第一主角还是冷星……因为冷星处在人类和血族的桥梁处，更容易看到两方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