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衣服?”冷星诧异道,“好冷的,千汐月。”
“有多冷?”千汐月认真道,仿佛要思考解决方案,“刚才不是说不冷吗?”
“那是穿着衣服啊,亲爱的。”冷星哑然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尖,“我毕竟是人类,一种恒温动物好不好?我要是蛇啊,蜥蜴啊什么的就不怕了。”
“嗯。”千汐月沉吟着,“有道理。”
她穿着一身单衣,抱着双臂,望着四面石墙出神。
“千汐月?”
“你单独待在这里会害怕吗?”
她不敢再把冷星带到密室之外,毕竟冷星的血液现在可能处于激发状态,戒指并不能完全遮掩住她的气息。
但是她放了不少血,方才还任性地用了一次具现化魔法阵来制造小蝙蝠试刀刃,她经不起更多消耗了。
毕竟她还要在冷星身上画一个魔法阵出来。
“不怕。”冷星的尾音带了一丝颤抖,但她努力克制住心头的惶恐不安。
她小时候曾被关在电梯里几个小时,自此对于狭小空间都有点心理阴影。虽然没到幽闭恐惧症的程度,但她此后就算有不小心摔倒导致脑震荡,也坚决拒绝做核磁共振。要她把头禁锢在一个机器里,她想想就觉得害怕到精神崩溃。
被禁锢在一间密室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真的不怕?”千汐月的眼睛让她想起温暖的海洋,而她极少会有这般想要溺毙其中的冲动。
“真的。”这次她说得坚定了许多,尽管眼神依然出卖了她。
千汐月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相信我,我很快就回来。”
“好。”她知道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辛西娅所言,她应该体谅千汐月也很辛苦,也有许多难处。
冷星不难想象为什么千汐月要这样谨慎小心。如果那个猜测是真的的话……
千汐月绝对不敢把她带到修罗堡里可能碰到其他人的地方。自己太敏感,千汐月不是不知道。
千汐月退开几步,注视着她,目光里仿佛有千言万语。
然后她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冷星穿着短袖短裤,套着千汐月的长袍,还披着火焰纹章的披风。
千汐月一回到房间,便听到有人敲门。轻两声重两声,应该是仆人,如果是禁卫军则会连敲三声。
“何人?”她一门心思找毯子,没空搭理敲门者。
“殿下。”一个怯生生的女声传来,“有位大人前来拜访,他说他是您的兄长。”
紧接着,门外传来了塞纳不耐烦的声音:“阿尔忒弥斯,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千汐月的眉毛剪刀般竖了起来。她撇了撇嘴角,没有理会塞纳,继续找毯子。
“阿尔忒弥斯,你不出声我也知道你在,我能感觉到。”塞纳更加不耐烦道,“既然有空回来为什么没空见我?”
千汐月一把拉开门,冷冰冰地扫视他全身上下,慢条斯理道:“亲爱的哥哥,就算我在家里,也不代表我有空见你。我并非闲得发慌。”
“我不是为私事而来。”塞纳压抑着恼火,“作为奥斯顿议长阁下的特使,我前来拜访卡玛利拉军部首脑,也就是你,我亲爱的妹妹。”
“有公事哥哥自当前去卡玛利拉军部,按照流程,工作人员会安排我们会面。”千汐月冷淡道,“即使我们是兄妹,也不代表你可以未经允许踏入我的属地。”
“怎么?”塞纳轻笑一声,“怕庞提塔斯那个小杂种抓住你的把柄?就因为我来自撒巴特?”
“执政官阁下么?”千汐月挑了挑眉毛,“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
“就是个小卒子也弄得你很头疼呢,我亲爱的妹妹。”塞纳靠着门框,嘴角扯起一丝揶揄的笑容,“毕竟能让我亲爱的妹妹发火,以至于弄了只蝙蝠戏弄小杂种……不到被惹得忍无可忍你其实不会这么任性吧?”
塞纳指了指他的前襟。千汐月脸色一冷,不由得想起上次他弄得冷星心绞痛发作后,她大发雷霆用水泼他的事情。
“毕竟他身后站着那位。”千汐月放缓语气,“塞纳,我和你约了明日。若是私事明日再来修罗堡,公事则去卡玛利拉军部,我现在有事要做,请回吧。”
“该不会是你要和小情人卿卿我……”千汐月动作优雅地关上门,差点刮到他的鼻尖。
有了上次那桩事,千汐月一点都不想看见塞纳。毕竟他来访从无好事,几乎要成为一条铁律了。何况经过冷星那番分析和无心中提出的建议,她还存了些心思,那便是她需要试探一下塞纳是否会是真正的科尔。
然而她现在脑袋里塞得满满当当。她需要对冷星隐瞒真相,但是又要不经意地泄露线索,她不能让冷星有机会摊牌,却得保证冷星能意识到已经有变故发生。
其间尺度的把控需要她分外小心。一着不慎,她和冷星将提前决裂,而她还贪心地想要享受最后时光,哪怕是提心吊胆,需要小心翼翼藏起许多秘密又要投入演出的时光。
何况她还得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意外做好备用计划。千汐月倒不至于有幸运E那么苦逼,毕竟她在最为关键的几个时刻都是有惊无险过来了,但若论运气,她算是不怎么样的那种。
或许是因为上天赐予她美貌、财富、地位、权势种种令人艳羡的资本,总应该拿走些许东西。
那便是运气。
千汐月从来不做这些杂事,自然不会知道自家毯子放在那里。毕竟她连穿衣服都是冷星或者盖文为她准备,要她自己挑她只会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东西在哪儿放。
她找了半天仍未找见,一是不耐烦,二是担心冷星等得太久,索性扯了床上那条。直接瞬间移动回到密室。
不知为何,灯火似乎暗了些。当千汐月回去时,她只见灯火摇曳如风吹拂,晃过冷星一张紧绷的脸。冷星缩在墙角,抱着膝盖,似乎想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体。
“宝贝儿?”千汐月试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不是不知道冷星害怕封闭环境,但她确实不敢冒险带冷星出去。当窥探冷星思想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后悔。
如果她不知道,她本不必在两难中自我折磨。千汐月并非优柔寡断的人,也不会滥用读心术,但她发觉她越来越难以克制自己。
——“大部分时间里你不是在好与坏之间选,而是坏与坏,你必须有所取舍。”
而在关乎冷星的事情上,她已经很难如此果决。不再是迅速做出决定然后按部就班执行下去,她会游移,会权衡,甚至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