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经过山海关时,蒲净的身体恢复得不错,面色红润,气息稳定,虽然祝融还是不让他自己使用法力。
他任由祝融背着,顶着大风朝海飞去。来时脚下的树林还有几片叶子,现在已经落光,枝头积着纯白的霜雪。
抵达海边,天上飘起柳絮般的细雪。祝融背着他飞到海面上,他身上裹着祝融的披风,两个人一起乘风破浪。
待飞累了,他们在沙滩上,并肩站在一起。一只小蟹匍匐在沙里,祝融把它引到自己靴子上,顺着靴子爬到裤腿上,拎着小钳子抓起来,手指被夹了一下,将蟹子丢出两丈远,看得蒲净心疼。
祝融悻悻搓了搓手指,随即对着大海挥舞双臂,高喊道:“我以后再也不混日子了!我要变成有用的人!我要让爱我的人为我骄傲!”
蒲净望着他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祝融回过头:“来,把心愿告诉大海,让它替你实现!”
蒲净道:“大海会替我们实现么?”
祝融大喊:“心诚则灵,快来啊!”
蒲净原本觉得无趣,可听到祝融在前面疯子一样大喊,竟不由自主地心动了。
他走上前,稍微扬起声音:“愿天下再无战火硝烟!愿所爱之人得偿所愿!”
祝融愣了愣,侧过脸看他,“你就没有自己的愿望?”
蒲净想了想,笑道:“愿,他日再与祝融同来观海!”
幸福总是短暂的。死里逃生的蒲净和祝融,一路嬉笑打闹,与周围将士的情绪格格不入。
半个月后,汉军和沁灵的军队一同回到朝廷。
蒲净和祝融这才想起来,他们打了败仗。
若在半个月前,他们根本不在乎铩羽而归,能活着对他们就是万幸。
可人总是有个不满足的毛病。濒死之时渴望活着,生命不受威胁又嫌钱不够多,有钱了又抱怨没权势,有权有势了又觉得自己不够快活。
总而言之,当祝融和蒲净感觉生命不再受威胁时,就开始被吃败仗的情绪影响了。
好在他们并非此战的主帅,即便陛下怪罪也落不到他们头上。
可祝融高兴不起来,因为父亲是这一仗的主帅。
接风洗尘过后,祝融把蒲净邀到祝家住了大半个月,原因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不乐观。
刚这几日,父亲一直早出晚归,连祝魁都不见了影子。蒲净多数时间靠在榻上修养,抱着祝奕的书一看就是一天。此时幻塘苑也放假了,祝融实在闲得无聊,又不好骚扰养伤的蒲净,便天天缠着祝采吟。
祝采吟在缝衣服,祝融突然把针线盒抱到怀里:“阿姊我帮你穿针吧!”害得祝采吟扎到手
祝采吟在做饭,祝融追着鸡满屋子跑:“阿姊今晚咱们吃烧鸡么,我杀鸡!”
祝采吟在看书,祝融挡住书本上的字:“阿姊想不想学魔法?我教你!”
祝采吟内心泪流满面——熊孩子什么时候开学!
终于有一天,在祝采吟给蒲净熬药、祝融非说要给朋友亲自下厨的时候,祝采吟的忍耐到了极限。
她道:“小二祖宗,算姐求你,缝衣服洗碗做菜你都不会,别跟着姐添乱了。给你指条路,去宣安将军府,祸害顾家那俩小子!走!”
祝融嘟囔道:“兰朔最近一直跟兄长在一起忙,顾乔……他是我见过最无聊的同窗,我给他讲笑话,他从来不笑!”
祝采吟道:“你讲什么笑话?”
祝融眼珠转了转,“比如,从前有只母蜈蚣生孩子,产婆在旁边喊,使劲!使劲!使劲!腿出来了!腿出来了!腿又出来了!腿又又出来了!腿又又又出来了……”
祝采吟:“……”
祝融道:“可顾乔竟然跟我说,蜈蚣是卵变的,母蜈蚣生出的卵根本没腿!”
祝采吟道:“你知道蜈蚣卵确实没有腿吧?”
祝融道:“可这是个笑话!”
祝采吟把药盛出来,无奈道,“你连我都没逗笑。”
祝融道:“可蒲净就笑了,还差点笑裂!蒲净会不知道蜈蚣卵没有腿么?”
祝采吟摇摇头,“他可能是喘不上气。好了,让一让,我把药送过去。”
祝融给她腾出地方,随即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蒲净依旧靠在榻上静静地看书,见到两个人进来,脸上漾开笑意:“采吟姐费心了。”
这几日他清闲得很,幻塘苑休假,晏清嘉只回朝露了个脸就回山阳看望家人了,山鉴一直跟着祝魁忙前忙后,但隔三差五便来看他一次。除此之外,每天就是待在祝家看书,偶尔跟祝融说几句话,但并不多。
祝融装模作样,“这是我亲手熬的。”
祝采吟无奈地摇头,没戳穿他。
蒲净露出一丝诧异,接过汤药:“你熬的?没毒吧。”
祝融的下巴差点气掉,“是药都有三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