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之后,晏清嘉怀着一腔创立门派的壮志豪情,屹然将退学的辞呈放到了严苍庚的公文桌上。
临行那日,山鉴特地告了假来幻塘苑接晏清嘉,几位关系较密的友人和晏清嘉的崇拜者都到幻塘苑门口相送。
蒲净自然不会缺席,祝融也因为蒲净的关系过来送了。
山鉴亲自替晏清嘉安排马车来送,在幻塘苑正门口,帮他将行礼放上马上,朝前来送别的弟子拱手道:“谢谢诸位一直以来对清嘉的照顾,请受山某在此一拜。”
某位前来送别的弟子油嘴滑舌地吹捧:“哪里敢让山大哥拜,以后小弟们还要大哥您提携呢!”
山鉴笑了笑,仍旧礼貌地作个揖。
蒲净站在一旁,面上盈着笑,却说不出话来。
山鉴走时,还有晏清嘉陪在身边,可晏清嘉一走,他就真是一个人了。
他想,此次一别,再见就得等旬末;若是他们忙起来,一个月、甚至半年见一次才能见一次也说不准。多年来几乎朝夕相处的人突然走了,蒲净心里总有种难言的苦涩。
看见晏清嘉一只靴子登上马上,蒲净忽然喊道:“三弟!”
晏清嘉回头,与他目光相接。
蒲净抿了抿唇,扬声道:“振兴七雅教,让世人都知道,汉人可以比任何一个种族都强大!”
晏清嘉扬起嘴角,自信道:“绝不让二哥失望。”
他登上马车,车夫扬鞭,绝尘而去,前来送行的小弟们参差不齐地喊着:“晏教主,等我们,以后找您拜师啊!”
蒲净不知在原地伫立了多久,祝融上前拍拍他:“别傻看啦,兄弟走了,还有我在。”
这夜,蒲净和祝融一人捧着一个韭菜饼,在演武场上看星星侃大山。
“是不是无论关系多亲密,最后大家都有分别的一天?”蒲净的声音清幽幽的。
祝融嘴里有菜叶,含糊不清地道:“还在惦记你两个兄弟?”
蒲净轻声道:“不,就是有感而发。四季轮回,花开花谢,长则一季,短则一朝。美丽如流星,过眼即逝。”
祝融咽下口中的东西,坐直了身子:“别难过嘛,你看无蘼,它就从来不凋谢。”
蒲净愣了愣,笑出了声,从头顶将无蘼取下来。“小时候,我最怕木槿花开。木槿朝开暮谢,越是开得旺盛,越是惹人感伤。十岁那年,母亲教我学魔法,让我选一种花做法器,炼成法器的花永不枯萎,我就选了木槿。”
祝融安慰道:“既然木槿可以永不凋谢,天下必有不散之宴席。总有一个人,会陪你走到最后,永不分别。”
“嗯。”蒲净被安慰得很开心,静静注视着无蘼,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
“马上放假过年,你怎么打算,回山阳吗?”祝融问道。
蒲净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距离上次北伐,竟然已过去了一年。他想了想道:“那边没什么熟悉的亲人,看我那两位兄弟怎么打算吧。”
祝融低低笑了声,“山大哥成家了,肯定和家人过。至于你那三弟,才刚开始搞那什么什么教,肯定没时间回去。不如你来我家过年吧。”
蒲净不禁抬起头,只见对方也在看着自己,眼里倒映着寒星的光辉。
他正要回答,忽然一个焦急的声音从远望传来,瞿子胤一边跑一边喊道:“祝融兄!祝融兄你在那边吗?”
两个人闻声望去,瞿子胤已经吭哧吭哧地跑到他们身边,旁边冷风飕飕,他却流了一头汗,气喘吁吁道:“祝融兄,你家、你家——”
祝融听到他“你家你家”地说不出下文,豁地站起来,捉住他的双臂,一脸吃人相:“我家怎么了?”
瞿子胤急起来就结巴,被他一逼更急了:“你家,家……”
祝融吼道:“到底怎么了?!”
蒲净也站了起来,和声道:“子胤别着急,慢慢说。”
瞿子胤这才缓过来:“你家来人让你……回去……说……你嫂子……”
祝融快被他急死了:“公冶樱?别他妈说一半就停!”
瞿子胤道:“公冶樱,对,嫂子受伤了,可能有生命危险!”
祝融骂了句脏话,甩下瞿子胤就跑,蒲净扶了瞿子胤一把,赶紧追了上去。
这日碰巧赶上旬末休息,蒲净念着祝家对自己有恩,跟着祝融去了太师府。刚迈进大门,一个熟悉的背影立在他们面前,无声地伫立在祝魁和公冶樱的卧房外。
听到大门开合,顾兰朔转过身,轻轻道了一声:“你们回来了。”
祝融并未对他在这里感到惊讶,直接问道:“嫂子怎么受伤的?”
顾兰朔嘴唇微微颤了一下,语气十分压抑:“下午我和魁兄登山捕野兽,嫂子走累了,一个人留在原地,在山里遇到了歹人。”
蒲净和祝融皆是惊得说不出话。
“当时魁兄和我在不远之外,听到呼救声立即回去,可惜……晚了一步。”他缓缓道,“嫂子腹上中了一刀,已经不省人事了。”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一只眼流下行泪。月光将那极薄的唇映的清冷,夜色在他面上投下挥不去的阴影。
祝融颤声道:“嫂子……还有救吗?”
虽然他对公冶家没什么好印象,但这位嫂子平时待他不错,何况兄长和她感情极深。
顾兰朔道:“听天由命吧。”
祝融沉默片刻,问道:“兄长在屋里?”
“陪着嫂子。”顾兰朔答。
祝融绕过他,和蒲净一起走到祝魁的门口,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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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无蘼的来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