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星空还是那么璀璨,陆北坐在火堆旁,一个人拿着铅笔在笔记本上记录这场小到不起眼的战斗。
这本笔记本还是团长冯志刚和陆北交换的,上面的余页已经不多,几乎写满炮兵的技术重点,而且来回被人翻阅,这几乎就是课本。
屯子里出现打着火把的队伍,在壮劳力几乎都被送进矿场充当劳工后,老弱妇孺充当起支撑家庭的重担。
一个木盆出现在陆北眼前,挑着木桶的是一位十几岁的女孩,弯着腰从木桶中舀出滚烫热水,眼巴巴看着陆北。
“我不渴。”陆北拿起腰间的铝制水壶摇了摇。
“家里没粮食能支持队伍了,泡个脚去去寒。”
对方稚嫩的童声和明亮清澈的眼眸几乎让陆北破防,他现在就想提着枪跟日军干一仗,作为一名军人,谁能拒绝保卫这样的人民。
这是最好的燃剂,让战士们有无穷动力去战斗。
解开鞋带,将自己的大脚从军靴中抽出来,那股味道让女孩不由地扭过头去,陆北久违的羞红脸,一个劲儿的揉搓脚指头。
很快,另一股更为凶猛的臭味扑面而来,比东北老酸菜还带劲儿,扭头一看,吕三思把脚也放进木盆里,眯着眼享受起来。
“你脚真臭,看把人家小姑娘熏得。”
吕三思开始栽赃嫁祸。
“好好好,我脚臭,你脚香。”陆北不屑于争辩。
那名小姑娘捂着嘴吃吃偷笑。
直至后世,这片土地的人民依然以‘家家有抗联,户户是堡垒’而自豪,日军称这片土地已经‘地皮红透三尺,非刀火所能除尽’。
队伍中的家属开始寻找自己的孩子,生者抱头痛哭,死者无言躺在地下,父母亲友只能看着孤寂的土包,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
泡完脚的陆北坐在火堆旁,在写完战斗总结后,开始捯饬张威山送给他的勃朗宁手枪,越擦越爱不释手,一旁的吕三思都流出哈喇丝。
“给我使几天呗?”
陆北翻了个白眼:“去你大爷的,有本事找日本人要去,跟我这里打什么土豪。”
“德行,我还不稀罕呢。”
“酸了,比顾大姐泡的酸白菜还酸。”
一番闲来无事的捉弄打笑,众人躺在火堆旁入眠,周围的山林野地里,哨兵持枪警戒着。
月光洒下,将哨兵的影子拉的极长。
······
翌日。
队伍启程离开,临走时,十几名半大的孩子在家人亲友的目送中参军。
日军将他们的兄长、父亲抓走,欺辱他们的姐妹母亲,夺走他们的土地和家园,于是乎,抗联又多了十几名意志坚定的战士。
同行之中还有一群身穿伪军军服的人,他们是刘侉子屯的伪军大队,被俘后经过思想教育,有三十几人选择当场加入抗联。
陆北牵着驮马走在山间小道上,嘴里哼着歌儿,身后背着一袋子玉米面,每一位抗联战士都需要背粮食和物资,包括军长也不例外。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在那密密的树林里······”
以前不知,如今陆北彻底体会每一句歌词中的分量。
走着走着,陆北越发觉得不对劲,吕三思正在跟卫生员伍敏并肩走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
“咳咳咳!”
陆北不合时宜的说:“你俩走不走,不走让让。”
愕然回头,伍敏看了眼小步跑开,留下一脸没趣的吕三思狠狠瞪着陆北。
没管吕三思那双电灯泡,陆北挠着头,回去找生活委员剃个头,不然都成虱子窝了。
陆北脚步轻快,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高兴,他得到组织的信任,那是完完全全的信任,没有比这个更让他高兴的事了。
回去的路上,陆北就跟吃了蜜蜂屎似的,嘴角总是不自觉微微上翘。
经过几个昼夜行军,第六军各部于汤旺河畔分散,第三团回到上河子沟的密营,当带着满载而来的缴获战利品归来后,留守的战士和军属欢呼雀跃。
回到密营后的第二天,在吕三思的催促之下,炮兵队又开始紧锣密鼓的训练工作。
在河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