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跟着他的老伙计也老了。
还在乎什么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自有儿孙债。
这些年他周旋在各房之间,自以为平衡得滴水不漏。
却也只是自以为。
“裴先生?”
女孩儿温软的声音像水,轻轻浇在裴渡翻涌的思绪上。
燃一半的烟被随手摁进盆栽,火星在潮湿泥土里发出轻微的‘嘶’声。
裴渡回眸,嗓音蛮淡,“嗯?”
千清雪观他神色。
大着胆子往前。
珍珠白的苏绣旗袍在阳光下泛着柔润光泽。
裙摆处的暗纹缠枝莲随着纤细小腿的挪动若隐若现,很是诱惑。
“您看……这套可以吗?”
绵密嗓音里,她停下得恰到好处。
既保证了社交距离,又展现了完美曲线。
裴渡双手揣兜,立在窗边,目光悠远地注视着她。
从立领盘扣下的天鹅颈,到不盈一握的细软腰肢。
再到突然绽放的饱满曲线。
最后是开衩到膝上十公分的修长双腿。
明明该是欣赏的姿态,却因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以至于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
千清雪指尖不自觉蜷缩,嗓音也跟着僵硬。
“不……不可以吗?”
“可以。”裴渡轻笑。
皮鞋碾过波斯地毯的闷响。
钝刀般一下下凌迟着千清雪的神经。
她低头凝视着自己鞋尖前的那一小片光亮。
看着它被漫步而来的阴影静静蚕食。
直至彻底消失。
“就是颜色不太合适。”头顶传来的声线堪称温和。
仿佛只是建议。
但千清雪听得出。
他说的是她。
不合适。
却也不给她难堪。
就连拒绝都带着上位者的优雅。
不拆穿,不嘲讽。
只是用恰到好处的绅士风度,碾碎她所有的妄想。
重新挑衣服时,江栖从试衣间出来。
秦砚率先看过去,眉心微蹙,“怎么,不满意?”
江栖没理。
把礼服递给旁边造型师。
“包起来,包括我之前看上的那些,全部打包,送御金台。”
造型师自然没二话,转身去安排。
秦砚狐疑,问她为什么不试。
江栖当然不能试。
她脖子跟狗啃的一样。
不然她今天为什么穿旗袍?
她很喜欢吗?
不。
纯纯是为了遮咬痕。
脱一半想起来。
这要让秦砚看见,指不定还能闹。
“你管我。”江栖怼他。
理直气壮地,“买不买吧你就说。”
秦砚是来哄她的,自然不可能跟她对着干。
免得她一个不高兴,甩脸子就走。
千清雪跟裴渡挨很近,自然能听到他那声微不可察的轻笑。
像羽毛划过耳廓,酥痒得很。
可惜。
不是为她。
她能听出来,这声笑,无奈又纵容。
是对江栖那作精性子的轻宠。
休息室内。
裴渡靠在沙发深处,交叠的膝盖将西装裤绷出一道锋利的折痕。
对面,萧鹤鸣同款姿势,静静凝视。
微妙气氛流转。
谁都没率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