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茜蔓突然冲向崖边,她拿起夜视望远镜,向着远方望去。在三百米外的山道上,有个黑影正策马狂奔,那黑影在月光下显得那么突兀。
枪声比思考更快。燕茜蔓的毛瑟枪喷出火光,那火光瞬间照亮了黑暗。惊马嘶鸣着立起,前蹄在空中乱蹬。
黑影滚鞍下马瞬间,顾修远已认出那熟悉的罗圈腿跑姿 —— 正是三天前被俘又奇迹般逃脱的老赵。
“追!” 八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入密林,他们的速度极快,仿佛在与时间赛跑。燕茜蔓的绑腿被荆棘撕开血口,鲜血顺着小腿流下,可她却感觉不到疼,心中只有对叛徒的愤怒和对情报的担忧。
前方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顾修远一个猛子扎进黑黢黢的河湾,河水冰冷刺骨,他却毫不在意。再冒头时,手里攥着半片湿透的布防图,那布防图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他知道,这是极其重要的情报。
“他往葫芦洞跑了!” 大刘指着岩壁上新鲜的血迹,大声喊道。众人握紧砍刀钻进溶洞,溶洞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火把照见钟乳石上还在滴落的血珠,那血珠一滴滴落下,仿佛在诉说着这场追击的激烈。在岔路口,燕茜蔓突然蹲下,她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石缝里闪光的金属片 —— 这是老赵总别在衣领的功勋章。
最深处的洞窟里,老赵背靠石壁喘息,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仿佛随时都会断气。右手紧握引爆器,那引爆器在他手中,仿佛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脚下是真正的铁皮情报箱,箱体上的封蜡完整如初,那封蜡封印着无数人的生死和战争的走向。
“别过来!” 他惨笑着举起左臂,衣袖滑落露出青黑溃烂的针孔,“他们给我注射了...咳咳...东莨菪碱...” 他的声音沙哑而绝望,那是被敌人折磨后的痛苦。
顾修远瞳孔骤缩。这种神经毒素能让人在保持清醒的情况下丧失自主意识,他终于明白三天前那场 “奇迹逃脱” 的真相。燕茜蔓突然甩出贴身匕首,那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
寒光闪过,老赵的右手齐腕而断,他手中的引爆器坠地。就在这瞬间,大刘的机枪响了,子弹如暴风雨般射向老赵,老赵的身体在子弹的冲击下不断颤抖,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
燕茜蔓跪在情报箱前,她的双手稳得可怕,仿佛这一刻,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个情报箱。当显影药水抹过第三份文件时,她的呼吸突然停滞 —— 这才是完整的日军 “夜枭计划”,不仅包括空袭坐标,还有渗透部队的伪装路线。这份情报,关系着无数人的生命和战争的胜负。
“快看!” 大刘突然指向洞外。晨雾弥漫的山谷中,二十架日军轰炸机正朝着总部方向编队飞行,那轰炸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摧毁。顾修远扯开衣襟,露出贴身藏着的信号枪。
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那信号弹在天空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燕茜蔓已经扑到电台前,她的指尖在密码本上翻出残影,“长江呼叫昆仑!长江呼叫昆仑!” 她的声音坚定而急切,“敌机航向修正32,高度1500。”
顾修远扑向暗河的瞬间,情报箱金属棱角重重撞在肋骨上,他感到一阵剧痛袭来,但他却死死抱住箱子,任凭激流裹挟着撞向嶙峋的礁石。
河水冰冷刺骨,他的身体在礁石上碰撞,鲜血染红了河水。当后背撞上河湾处的渔网时,他听见自己至少断了两根肋骨,可他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情报箱。
“顾同志!” 四双粗糙的手将他拖上木船。船头蹲着个满脸烟尘的汉子,正是本该在第二联络站接应的交通员老金。船舱里躺着昏迷的大刘,他的左腿伤口用烧红的柴刀烙过,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那是为了止血而采取的无奈之举。
“燕同志她...” 老金递来半壶烧酒,声音哽在喉头,他的眼中透露出悲伤与无奈。顾修远猛地灌下一口,烈酒混着血水从嘴角溢出。
他颤抖着解开情报箱,防水油纸里的文件完好无损,只是最上层的电报纸被血浸透,模糊了 “全体殉国” 后面的字迹。看到这,顾修远的心中一阵悲痛,他知道,为了这份情报,许多同志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突然,船尾传来木板断裂声。十米外的芦苇荡里,三艘日军汽艇正破浪而来,汽艇的发动机声震得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探照灯扫过水面,照见船头架着的九二式重机枪,那重机枪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仿佛在向他们宣告死亡。
“带箱子走!” 老金抄起船桨砸向卡榫,甲板下的暗格应声弹开。顾修远刚要争辩,后颈突然挨了记手刀。昏迷前的最后画面,是老金将情报箱塞进暗格,哼着沂蒙山小调划向汽艇。那沂蒙山小调,此刻听来,却充满了悲壮的意味。
五天后,苏州河码头。
顾修远蜷缩在运煤船的底舱,听着头顶日本宪兵的皮靴声,那皮靴声一声声踏在他的心上,让他感到无比压抑。煤灰混着伤口渗出的脓血,在绷带上结成硬壳,他的身体疼痛难忍,但他的意志却如钢铁般坚定。
那日他在下游芦苇丛醒来时,怀里抱着用油布包裹的情报箱,还有半块染血的怀表 —— 表盖内侧刻着 “茜” 字的怀表。看到这怀表,他的心中一阵刺痛,那是燕茜蔓留给他的唯一纪念。
“货到了。” 舱门吱呀打开,穿长衫的男人扔下麻袋。顾修远摸出暗袋里的半枚铜钱,对方立刻掏出另半枚严丝合缝地对上。这是机要科最后的暗号,虽然那个科室已经永远沉默,但这个暗号却承载着他们的使命和责任。
男人看到 “夜枭计划” 补充页时,手指突然痉挛,他的脸上露出震惊与愤怒的表情。文件显示日军将在三日后动用新型毒气弹,攻击目标竟是上海租界的平民区。
“这是要把脏水泼给国军!” 他扯开领口,露出脖颈处的条形码刺青。顾修远瞳孔骤缩,这是德国盖世太保关押高级战俘的标记。这个男人的身份,让顾修远感到十分好奇,也让他意识到,这场战争背后,还有着更复杂的阴谋。
“我叫汉斯,原法肯豪森顾问团情报官。” 男人掏出柯尔特手枪拆解保养,动作带着普鲁士军人特有的精准,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熟练。“你们的密码本早被破译,现在整个情报网都是筛子。”
他突然调转枪口指向顾修远,“除了你,活着的知情者只剩...” 他的话戛然而止,留下一个悬念,让顾修远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在这充满危险与未知的世界里,顾修远知道,他的使命还远未结束,等待他的,将是更加艰难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