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伐白帝的战争如燎原一般进行得很快，却也很艰难。白帝的王朝是百足的蜈蚣，即便朝中威望如李皎，也无法一时间将其一一砍断。但好在北边有战神应崇川，而南边不知何人爆出了一个惊天的大消息，安家家主入了中原！

安家家主是何方神圣宋如栩此刻无暇顾及，她只知道宋可仪成了尚书令家的少夫人，听起来威风极了。那日三朝回门，栩栩特意戴了一顶崭新的瓜皮帽站在门口等着自家阿姐。

“嫁了人的阿姐，也不知道叫狗贼儿子欺负了没有。”宋如栩是这么同阁老讲的。内心里却想着要看几眼李宪。

多看一眼就能少吃一口白糖糕。

尚书府的马车慢得像蜗牛。宋如栩原本算好了时辰，辰时起身吃早膳，即便是用一个时辰，巳时也该到了。毕竟尚书府到宋府也不过就是一刻钟的路啊……

可此时日上三竿，早已经过了午时了，门前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宋如栩很是烦闷，在门前不停地踱步。她辰时吃过了三块白糖糕，如今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她体内的血液都在叫嚣着要糖，要一口糖。

宋阁老在前厅倒是时不时瞥一眼黑球，一碗茶抿了几口，大多数时候很是自在地合着眼假寐。他不知道自己每日细心养着的小孙女儿为什么心血来潮要变好看，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娃从哪能看得出来美丑。况且在他眼中宋家有一个名门闺秀宋可仪便够了，栩栩养得黑一点壮一点，看上去更像……更像灼生。

想到自己枉死的长子，阁老面上有一瞬的追思，可到底十年过去，斯人已逝，他也只是缓缓地叹了口气。

“栩栩，”

宋阁老实在不耐她在门口走来走去，招手叫她进来。

“今日的策论背完了吗？过来跟我说道说道……”

……

到底是谁家十岁的女郎要背策论的，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做个皇都贵女，像她阿姐一样被当作名门淑女的典范，每日办办茶会，弹弹琴作作画，多么惬意，多么高雅。

等等，似乎……不是这样。

以她的阿姐的觉悟和见地，终日在她耳旁的精神荼毒，那宽袖一挥便可以洋洋洒洒写出几万字的策论来，论当今乱世谁是枭雄，朝中狗贼谁最狗……比她祖父叫她背的的更加有思想有见地得多。

她怀疑自己与阿姐的灵魂在不知何时被人偷换了。若是当初祖父选择培养成花瓶的是她，而终日悉心授以治策的是阿姐，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宋如栩脑中想法转了十万八千个圈，脚上的步子却比蜗牛还慢，等走到宋阁老跟前的时候，正巧小厮带着兴奋的嗓音在她后脑勺突然炸了开来，叫她也一个机灵转身便往后面的正门口跑，那个速度同刚才比当真是判如两人。

阁老看懂了，只是笑叹了一声小孩心性。

她很兴奋。

但是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为了要少吃一口糕点而看几眼李宪所以兴奋。她此刻的兴奋只是因为，解脱了！

尚书府的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宋府门前，宋如栩出来的时候正看到李宪屏退了下人亲自将宋可仪扶下马车。

她看到那一刻阿姐的面上带着一丝羞赧的温柔，却仍然十分端庄矜持，是同往日对旁人那种冷冰冰的端庄矜持完全不同的。因此再看到李宪的时候，宋如栩的心突然停跳了一瞬。

怎么回事……她不知道。

“阿姐！”

她走过去轻轻抱了抱宋可仪。

往日她们总腻在一起偷偷摸摸说着大逆不道的言论，如今宋可仪嫁去了狗贼家，宋如栩心中的失落还是十分真切的。

只是宋可仪似乎已经身在曹营心也在曹营了。

“栩栩！一点都没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