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雁秋直接跪倒在地，裙子擦在地上，“洪坛主，求求你，把我拿去献祭好不好？”

“殿下，你快起来。”

“我不起来，我也不是什么殿下，我的王爵早被父王给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洪盛上次向国王请命说的那个方法便也是这个：把九殿下拿去献祭。如今他自己撞上门来了，国王又除了他的王子帽子，也不怕得罪谁，只当一个庶人处置了。

洪盛想要白雁秋献祭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流言中说那九殿下面皮无双，是难得的“绝色佳人”，佯装成美女献祭说不定能以假乱真。此法听来荒谬，但却非无理可循。

其中有一年献祭，洪盛有事耽搁无法亲力亲为，便全权交给信任的下士去完成。其中一个佯装成美女的男子在筛选的时候成了漏网之鱼，也被当作美女去献祭了。

后来洪盛归来详查此事，才发现这个不妙，心里瞬间兵荒马乱，难以估摸要是那恶蛟发现此事会如何处置。

千密一疏，偏生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献祭的人已经送过去了，要是半路拦截别的不好说，众人都看着呢，中途打断不意味着半途而废？不映照着乌疆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洪盛前后落脚不得，只得下令加强布防，期待那怪物发疯的时候能挡它一挡。

不过，命运的天平还是偏向了洪盛这边，傻人有傻福，像他这种天生不知道“圆滑”两个字怎么写的，万事好像都有“天”罩着。

献祭结束，预想中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反而有了转机——那次献祭中，竟有几个活人留了下来！

洪盛一时也纳闷了，难道这恶蛟好男风？这样开了个头，他的思想越发信马由缰起来，心想如果下次也送去美男子，会不会又多救几个女人？

事实证明这次只是特例，往后的“实验”中并没有活人留下，只是也没有什么大灾。

可是盈盈大国，为何他就看上了这个九殿下呢？这便是第二个原因。

白雁秋命数极差，活着顶多会连累家国，到时候大家都没有好下场，虽说他是国王的心腹，但是洪盛满脑子的江山社稷，早已把这个概念忘却了，即使没有忘，也要假装忘记。

于是，作死的他在那个雪夜跑到了王宫提出请命。白雁秋不省人事后他滔滔不绝地陈述了自己的宏伟设想，丝毫不挂念白雁秋的王子身份，换做别人早就死透了。

然而，国王只是若无其事地了了白雁秋的王子之途，又把星移坛历代坛主欺瞒主上，洪盛言语冲撞的事一笔勾销了，一点不像一个“洁癖”之人的作风。

这洪盛运气未免太好了。

洪盛把白雁秋扶起来，拢了拢他的肩膀。后者不但个子高，身板也不错，可长得再好不过也是落下个浪费材料的名头，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九殿下连大刀都举不动呢！

洪盛：“殿……呃……白雁秋，我准了，你不用再闹了。”

白雁秋抹了抹并没有眼泪的眼角，道：“我听不到。”

“……”

献祭之日，献祭的女子会穿着雪白的衣裳，戴着流苏发簪，捧着一个空陶罐，从星移坛大门铺出的一条地毯上鱼贯而出。

这条地毯用香草编织而成，能容纳一人通过，献祭的女子成一排走过。香草是用蜡油浸泡过一天一夜的，蜡油外壳上抹了风信子的花粉。

从队伍最后一个走上这条地毯开始，会有人持火具点着这条毯子。最后一位献祭女子的脚后跟须紧接着飘渺的白烟，就像踩在云上，整个队伍都必须保持着这个速度，不能太快也不能过慢。

毯子出了王都就收尾，此后会有护卫一同随行，一直走到海边的无人区，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此间，一旦有反悔的女子中途想逃跑，都会被随行的侍卫毫不留情地斩草除根，毁尸灭迹。

风信子的花语是燃烧生命和重生，在香草毯子徐徐燃烧时，那群女子的命运就被注定了，注定终结在不远的来日。而重生就是对于这个国家而言，一次小小的献祭可以挽救数万苍生。

风信子不是一种名贵的花，这群人的身份配这个倒也合适。苦了的是随行的侍卫，她们多半是跟在星移坛坛主身边多年，才被委此重任，大浪掀起之时他们若不能顺利转移，也要被献祭的风卷到海里去。

那些女子会举着空空的陶罐，接下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吞掉的眼泪，她们的“婚礼”没有鲜花彩礼华美乐章，只有唯一值得一往无前奔赴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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