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年岁越大,反倒成了就坡下驴,越来越没了样子……余氏足不出户,并不怕被人笑话。只是儿子不思进取,真是枉费了一生。
余氏叹口气,正经告诉吉安:“我也不奢望他有什么作为,只要别再出去厮混,好好守住这份家业就够了。”
让媳妇管住儿子不难理解,吉安却没有把握。如果是对付猪牛,挠挠脖子再无声无息地送上刀子,她可以是它们最温柔的解脱。
可对方是个大男人,还是骄纵的公子。按照她的想法,和余氏定下契约,万一这位余少爷是滩糊不上墙的烂泥,她就无法脱身了。
“事关公子,责任重大,请夫人允许小女再想一想。”吉安最后这样答复余氏。
冯喜莲听了,酸溜溜地说:“沈姑娘还真是矜贵啊,我家夫人这样诚意,难道还不能打动你?”
“做事要量力而行。”吉安回道。
冯喜莲终于抓住了由头,“夫人,你看,连她自己都觉得没这个本事!”
“沈姑娘性子稳妥,并没有错。”余氏抬手让冯喜莲别再多说。经过面对面的查看,她更加觉得沈吉安非比寻常。很是通情达理地,让吉安回去再和叔婶好好商量。
吉安离开憩园,跟着丫鬟往外走。
丫鬟机灵,心里猜她以后就是少姨奶奶,殷勤地问:“姑娘出门要往哪儿走?咱们府里前后门相差两条街呢!”
吉安告诉她,“我要往东出从江门。”
“那我送姑娘从右边门走,不用从前门绕圈子。”
吉安谢她好意,走不多久出了边门,丫鬟朝她躬躬身便回了。
日落西斜,天际一片绯红夹着橙黄。如金子般的暖光,将巷道里的景致扯出了长长的影子,不知从哪家院子里,飘来了晚栀子香。
吉安正觉得美好。突然有个小厮快步从她身边擦过,熟稔地开门关门,消失在她走出来的那扇余府边门里。
再往前走,丈宽的巷子边停着一辆马车。
白马站在晚霞的彩光中。黑漆青篷的车身上镀着一层金,又浮着一抹红,低垂的竹叶青纱帘随晚风轻轻飘动。
吉安经过车边时,朝里看了一眼,对上了倚在窗边的迷离眼神。一个白衣男子,散发着芬芳的酒气,对她露出了毫不吝啬的笑容。
吉安微微心动。这个傍晚,这条巷子,安逸美好,而他的笑容同样美好。让她想起小时候念过的诗,还有在晨雾里吹响叶笛的声音。
“过来……”他从墨色的锦垫上直起身体,轻轻吐出两个悦耳的字。
吉安走过去,其实不过两步的距离。
“你叫什么名字?”他微微探出身体,眼中的光芒幽深而倦怠。
“沈吉安。”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脸。
吉安敏捷地退了一步。染着酒香的手在她身侧慢慢垂下,他眼眸靡醉地看着她,絮语如梦呓∶“吉安,你脸上沾了墨……”
吉安在这种近似深情的注视中,发现他的白衫上印满了艳红的口脂。
余家的侧门开了又关,小厮匆忙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吉安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身离去时,又看了一眼她可能要嫁的人:纨绔余吉塬。
而他亦送了她微笑,作为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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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对眼请收藏哦,感谢。</li> </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