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不知道,那是爱。出自本心的爱,糊里糊涂又义无反顾,无形无声,来去不由人。怎能用俗事衡量?
失语的吉安陷入沉默。四娘见她瞬间没了精神,心疼道:“大妹不怕,我们好歹有一家人。余公子性子实诚,对你也有情有义。若他再来,叫你明叔同他去讲:你替余府出生入死,理应扶你做夫人。要是不依,绝没有这样便宜的好事。”
“不要!”吉安一惊。平白地,怎么说得针锋相对起来?”
四娘历来是怯懦怕事的人,生是为了吉安才作势嚣张。硬着一口气道:“四娘都是为你。你要嫌我们土憨上不得台面,自己和余少爷去说也好。只不要糊涂,将这不当回事。说妥了,咱们昂首挺胸地回去,若讲不得道理,那就不用客气了。”
沈东明在一旁低头闷了半天,开口道:“大妹,这是一辈子的事,马虎不得。”
吉安更沉默了。
西厢外面,从府衙里赶回来的陈景黎,满心欢喜地在门前站定,抬手敲了敲门。只因里面多了一个人,远看见这间屋子时,他就忍不住笑了。
四娘轻手轻脚打开门,对他说:“大妹喝了药,又睡下了。”
“哦,”陈景黎调皮地转了转眼睛,捏着拳道:“那我等一会再来。”
四娘点点头,瞧他走了关上门。
陈柏原一早就往任所去了,自不会在家。陈景黎在正房里没见到阮氏,在前院灶间里找到了她。家里今日客人多,阮氏也系着围裙在帮忙择菜。
陈景黎站在门外叫了声‘娘’,阮氏一回头道:“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早上没吃饿了吧?”
陈景黎说不饿,阮氏哪信?儿子为大。她见忙得也差不多了,解了围裙出来,让他去房里吃点心。
娘俩一块进了屋。阮氏见他肩头有灰,拿过软笤替他掸了掸。陈景黎在炕上坐下,自从匣子里拿了点心扔在嘴里,笑着对阮氏道:“娘,我和韩大人说好了:从今日开始,不用再去衙门里。”
阮氏在一旁坐下道:“早几天就叫你告个假,留在家里帮我拾掇东西,你不听。”
陈景黎笑着说:“这不是听了吗?”心里想的却是:终于可以每天都看见吉安,陪在她身边了。
阮氏想了想,和儿子商量道:“阿黎,我看还是先让吉安回余府更好。她住在这里,余公子一日跑上几回,街坊邻居见了难免许多闲言碎语。”
陈景黎当然不愿意。吉安回去余府,他连见她一面都难,现在又是她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他怎么能置身事外?于是道:“不过十来日就要走了,娘心里放坦荡些。”
阮氏道:“我看余公子对吉安很上心,倒像未必会放她走。”
阮氏说的,恰好是陈景黎最害怕的情形。他和余吉塬一起守了吉安整夜,清楚地感受到余吉塬对吉安的情深。而吉安模糊的态度,也让他心神不宁。
在这个时候,陈景黎已不愿多想会让他摇摆不定的事,他只想带着吉安离开这里。在平京,一切都会是新的开始。
阮氏仍在絮叨余少爷如何紧张吉安,一早换了衣裳又来看她。陈景黎有些不耐烦道:“我与他说定的,走与不走随吉安心意。区区一百两,吉安为余府做的难道还不够吗?他凭什么不让她走?”
阮氏见他格外激动,说时竟微微红了脸,心头一咯噔,皱眉道:“阿黎,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你操的什么心?这回你将吉安带回来,做的也有些过了。”
陈景黎被阮氏的话一激,索性和盘托出道:“娘,我从小就喜欢吉安,我是打算娶她当老婆的。”
阮氏的两只眼睛,立刻瞪得如鸽蛋那么大,老半天才喘出一口气道:“陈景黎!这事可不成。胡话说到娘这里就止住,别叫你爹听见一个字。”
陈景黎心头一堵,大声道:“为什么?吉安哪里不好?”
阮氏道:“吉安没什么不好。可是你爹这趟去平京,替你与故交刘参将家的小姐定了亲事。你若娶吉安,叫你爹的脸面往哪儿搁?”
陈景黎有些心惊肉跳,冷目道:“爹对我一字未提,多半只是酒席上随口说的罢了。”
阮氏道:“确有此事。你爹只管与人家说,万事还需我去张罗,所以暂且没与你提。阿黎,你年纪不小,爹娘不急着与你定亲,便是筹盼一门好亲。你爹这把年纪拼着去平京,还不是为了你的前途!”
陈景黎道:“你们不曾与我说,便不作数。我只要吉安。”
阮氏如何不知儿子心性?眼见家宅要不宁,便道:“你看这样如何?娘去和你爹商量,将吉安与你做妾,一样天长地久。”
“不好。”陈景黎一口回绝。
阮氏道:“这已是最好的法子。吉安为了一百两,愿进余府做妾。我们待她可是真心实意,就算将来参将小姐进了门,与她比也是两样的情意。”
陈景黎憋着气道:“我自己去和爹说。”
阮氏心中叫苦不迭。儿子和做爹的,两个都是犟脾气。一言不合,就像榔头撞铁锤,这可怎么好?
</li>
</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