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还在南都吗?”季康诚追问道。
“不知道啊。没有人见过她。有人说她可能出国了”
“出国了?”季康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似乎这是一个合理的猜测。毕竟在景晔原来的人生规划中,出国留学也是一个选项。而且,对她来说也是很有可能的。然后,季康诚又问:“你最后一次见到过景晔是什么时候?”
“就是在景校长的葬礼上。”
“景校长?嗯,景晔的爸爸到底发生什么了?听说是车祸?当场就去世了?”
“是车祸,挺惨的。景晔的妈妈也在车上。当时是在深夜,又下着大雨,好象是车速太快,车轱辘打滑,冲出了高架桥。夜里车少,那段路没有路灯,又下着大雨。视线不好。等被发现的时候,景校长已经失血过多,没有救过来了。
谁都没想到,景校长就那么走了。景晔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在景校长的葬礼上哭晕过去了。没等到葬礼完,就被送到医院去了。景晔的妈妈那时候还在医院,说是在车祸中脊椎骨撞断了,后来瘫痪了。景校长的葬礼一完。景晔的舅舅把景晔的妈妈接走了。后来景晔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季康诚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把。她爸爸去世,妈妈瘫痪,她怎么办啊?
回到家里,母亲的迫不及待地问:“见到小晔了吗?”
“没有。”季康诚回答。
“有她的消息了吗?”母亲再问
“没有。”
母亲显然非常失望。又追问道:“那有人知道小晔去哪里了吗?”
季康诚便把从蒋文涛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母亲。母亲立即沉默了。其实那场车祸,他和母亲早就耳闻了。只是,至今都不愿意相信那时真的。更不愿意去推想车祸之后景晔所会面对的生活。太沉重了,太悲伤了,不敢触及,不敢深想。
母亲再也没有说话。
这些年,季康诚和母亲的交流越来越少。虽然说季康诚每星期都会给母亲打个电话。但在电话中 ,除了惯常的问候之外,便没有了话题。然后母亲说累了,便停止了谈话。
七年前,季康诚在北京结婚成家,便要把母亲接到北京去同住。但母亲不肯,执意住在新昱。季康诚便买了这套房子,母亲才从原来租的房子里搬了过来。
这次回来,季康诚发现:母亲和表弟夫妻倒更象一家人。他们三人一起轻言细语地聊着家常,说说笑笑。自己却像个外人一般。春节期间,表弟和弟妹一起去弟妹娘家去过年,似乎也带走了家的气氛。家里只剩下季康诚和母亲,冷清得像冰窖一般,母亲轻易不开口说话,今天算是说得多的了,那也只是为了打听景晔的消息。他不由得恍惚:这是他的家吗?他回来干什么?若是他不回来,是不是母亲和表弟一起过春节会更热闹一些?
过完春节,季康诚便去省城南都的新岗位报道。对他来说,南都并不陌生,他在这个城市求学四年,他未来世界的第一扇大门是在这里打开的。这里就如同他生命中的机场跑道,跑过这个城市,他的生命才最后在天空翱翔。
虽然是新的岗位,他同样也不陌生。数年中在官场侵淫,他已了解这个世界的每一条潜规则或者明规则。季康诚很清楚他来到地方的意义,虽然他将会在南都工作几年。但南都绝对不是他的终点,不过是他步入更高层的一个阶梯而已。他不需要在这里占地盘,拉关系,他需要的是提升自己。他是学者型的官员,他需要有一些地方工作的经历,需要体察民情,需要调查研究,需要实地考察,需要总结经验,再把调查研究的结果和总结的经验,上升具有宏观指导意义的理论上的高度。然后在把这些理论在更大的舞台,更高端的人物面前显示。
既然不打算在这个地方久待。他自然不会去触动这个地方各个派系、集团的核心利益。季康诚有意无意地和南都几大政治利益集团保留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显示着他对他们的核心利益以及派系之间的争斗不感兴趣,同时也无意卷入。在这里他宁愿保留一些好的人缘,而不是给自己的未来埋下□□。
在这个圈子里混得人都不是傻子。既然季康诚摆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么南都的官场的人物们也自然是心照不宣。季康诚有意规避,那么最好不要拉他下水。反正他来这里无非是走个过场,积累一些所谓政绩,何必不成全他?季康诚是有背景的人物,以后又是前途无量。谁会傻到去得罪他。他日后发达了总还有和他打交道的时候,还不如趁此机会和他搭上交情,也算是给以后开了一扇上通下达的方便之门。
季康诚在南都的“工作”就在这样一遍祥和中开始了。他开始了解各方情况,调查研究,各路人马很给他面子,对他奉承有加,他也以和颜悦色,低调和气回报。就这样忙碌到四月初,清明节要到了。他想到数年在外忙碌,已经很多年没有去给父亲扫墓了,今年该尽尽当儿子的孝心了。他不想惊动当地官员,便请了假,提前一天低调回到了新昱。母亲对他的回来颇为意外,知道他的来意之后,默默地点了下头。少许,母亲又说道:“你也应该去给景校长扫扫墓。听说他和你父亲是埋在一个公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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