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人间三月芬芳,韶霞宫中却仍有些寒凉。
议事厅外,巡逻弟子有序地寻走执勤,仆从奴妇们匆匆忙着自己的事,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偶尔眼神对上,瞧见对方眼中的惊惧,也是默默低头,连苦笑也不敢扯出。
议事厅内,虽不像外间般战战兢兢,但也是每人屏气凝神,正襟危坐,内心有苦,却不敢多言。
偏偏在这个时候,煞神出关了。
上首,左无伤左手持一页书信,默默阅读,右手手指在案几上有节奏地敲打,满室的寂静中,这击打的“咚咚”显得愈发响亮刺耳,让人胆战心惊。
“所以,”良久的沉默后,左无伤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没有一个人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无人应声,左无伤挑挑眉,将手中的信纸放在桌上,纸上狗爬大字“我出去了,别来找我”骤然暴露在空气中。
“欧阳长老,我闭关期间,教中防卫是你负责的吧?”
一个青衣青年慢慢地站起身,用袖轻轻擦去额角的冷汗,“这个,确实是属下负责,但、但……”但他真的
不知道少主怎么逃出去的啊!
“但?”左无伤冷哼一聲,“但你想说你对少主离教一事毫不知情?我教八百巡护教众竟无一人能发现少主的踪迹?”
欧阳子息:虽然我的确想这么说,但我还不想死。
“那个,少主对教中护卫了如执掌,想是、想是……”“想是他武艺高强?轻功卓绝?”左无伤气笑,猛地一拍桌案,案几顿时出现几道声声的裂缝!
“这话你拿去唬唬外人还行,少主几斤几两你不清楚?!八百教众竟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去,传出去还不让那些狗屁正道笑掉大牙!”
眼看欧阳子息的头都快要低到地上,额角冷汗快流到下巴。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摇扇望天的右诡终于迟迟开了口。
只见他笑眯眯地道:“好了好了,阿左消消气。其实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欧阳长老嘛。”
“哦?”左无伤斜眼看他,眼神危险,但也收了一身气势。
右诡玉白折扇轻摇,眉眼弯弯。“少主离教一事确实蹊跷,但欧阳长老的工作还是很尽心的。”
“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溜走,这就是尽心?”
“非也非也,哪里有什么神不知鬼不觉,欧阳长老不是已经掌握到少主的行踪了吗?再说,少主离宫,决计不可能是他一人之力,在阿左闭关几年,欧阳长老尽心尽力,大家有目共睹,”说着,右诡以扇掩面,冲左无伤眨了下眼睛“教主对他也是多有赞誉。”这句纯属瞎扯。
左无伤皱眉,却听右诡接着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寻少主下落,不如就让欧阳长老将功赎罪,全权负责此事?”
左无伤沉默一会儿,向大厅众人问道:“诸位以为如何?”在场诸人均是魔教总部位高权重之人,此事听闻左无伤的问话,彼此之间对了几个眼神,都同意了这个提议。
“那么欧阳长老,此事便交给你了。”
欧阳子息领了命令。
“记着,凡有关少主消息,无论大小,通通来报!”左无伤冷着脸,目光凌冽,盯着欧阳子息。
“是!”欧阳子息忙道。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最后,议事厅只剩下了左无伤与右诡二人。
“你方才冲我使暗号,是为了什么?”确定众人已离议事厅足够远,左无伤发问。
“依阿左看,仅凭一己之力,当今江湖能从我教神不知鬼不觉地人带出去的,有几人?”右诡不答反问。
……
左无伤沉默一瞬,“最多三个。”
“是啊,最多三个。”右诡摇着折扇,噙了口茶,轻笑,“其中一个是寒山寺寂空和尚,德高望重,深居简出——少主不可能搭上他;一个是教主——你我皆知他在闭关;至于最后一个……”瞥着左无伤愈来愈黑的脸,右诡明智地不去触霉头。“……最后一个,不提也罢,反正也不会是他。”
左无伤脸色并没有变好,五年前正道围攻韶霞宫的那一战,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但他也知道,那人不会是带走少主之人——无论是为了挟持还是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