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来了呀。”水幻难得地沉着声,迈着步子他们面前,也看了一眼堵在房间门口的封印师,又强自镇定地坐在阮红身侧与他们打招呼。
众人见了她,都沉默着不说话,还是阮红最为冷静,她将水幻的手握在手里,放轻了声音说:“小森先已经看过了,浮绝的伤虽然重,但是用不了几天就能恢复的。”说话间,小森也正跟着过来在他们身边坐下。
水幻知道阮红在安慰她,若真的这么容易好,那些焦头烂额的封印师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她调整着心态,长长呼出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太急躁,才转眼去看阮红:“这是被谁打伤的?”
阮红看了一眼城傅,便听到城傅将话接了过来:“不能说是被人打伤的。其实屠蛰这次没有派来很厉害的秘术师,应该说浮绝出事,存希这边有很大的责任。”
水幻耐着性子等城傅组织好语言:“存希的物资一直不太充裕,浮绝赶到的时候,正好他们运来了一批粮草,浮绝担心屠蛰会派人来将粮草烧掉,于是安排了存希的两支小队去看守,自己则带着精兵趁着夜色去偷袭屠蛰军营。”
“偷袭的计划很成功,屠蛰军营的几个副将都被杀死了,主将和浮绝短兵相接之后,虽然没有死,但是也是重伤逃脱,军队无主,这一仗简直是完胜。但是即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部署,在浮绝偷袭的时候,屠蛰派去焚烧粮草的小队还是得手了,原因是存希驻守的士兵警惕性太差,被人下了药。”
“浮绝赶回来就看到军营漫天的火光,已然不只是粮草被烧的问题,连士兵们的帐篷都被烧毁了许多,再这样下去,光是被烧死的士兵就会不计其数,于是浮绝当机立断,用了收纳术。”
水幻一惊:“收纳术?他去收纳那些火?”
城傅点头。
“他用什么收的?”
“用的……”城傅停下,看了一眼水幻,“右手。”
水幻咬着下唇,半晌说不出来话。
收纳术施展的前提是必须要有一个器皿,一般秘术师在施展之前,都会临时做好或者拿一个器具在上面施术以作收纳之用。这次火来得太突然,存希的士兵失职也不在他的计算之内,所以没有准备这样一个器皿,强行发动收纳秘术,只能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充数。
阮红感觉到水幻的手在发抖,于是赶紧出声安慰她:“但是好在浮绝虽然用了右手,又并不是徒手去收的火,他用秘术在右手的手心出凝聚出了一个虚无的器皿,将那些火收进去以后全数转移到了屠蛰的军营,所以他并没有被烧伤。只是凝聚虚无器皿要消耗大量的灵力,这会儿身体有些吃不消罢了。”
“不仅仅是身体吧?”水幻低着头不看任何人,眼睛闭上又睁开:“这跟我之前过度使用灵力的情况不太一样,他在施术的过程中,全身灵力受到了如此高温大火的灼烧,再加上马上又使用了空间转移术转移火堆,这会儿内脏也都受损了吧?”
没有人说话,只有雷犀重重叹了口气。
果然是这样。
水幻抬起头,看着外面的雪地,忽然就想起浮绝出发之前,明明就答应了她好好保重的,结果还是一身是伤地回来了。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要逞强呢?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这时,聚在浮绝房门口的封印师们陆陆续续都出来了,客厅里的几个人纷纷站起身,城傅便问他们:“如何了?”
带头的封印师年纪很大了,满脸皱纹的脸上还有几缕白胡子,见城傅问,也就原原本本地答了:“我们用灵力修复了浮绝大人的内脏,没有大碍了,算是万幸。”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水幻的脸色却没有一丝松动,又听到那封印师说:“但是肌肉僵硬得太严重了,五天之内是不能下床的,后面恢复完全还也需要一些时日呢。”
“没有性命之忧就是最好的了。”雷犀叉着腰,看了眼浮绝房间的方向,说:“这家伙从来都喜欢胡来,让他多躺几天消停一下也好。”
封印师们没有接话,与众人微微见礼就离开了。阮红看了眼一直沉默着的水幻,便松开了她的手,与其他人说:“这几日就拜托小森多来看看浮绝的状况,这会儿我们也先走吧”
小森很郑重地应了,然后几个人依着阮红的话,都离开了浮绝的家。
水幻在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将他们送走,然后关上大门。她将背靠在门上,看着浮绝房门口发呆,用虚无器皿去收纳火,他是真的做得出来。
凝聚器皿的灵力与身体里的灵力是连在一起的,器皿承受的,自己的身体全数都要承受,他是凭什么觉得自己的内脏能受得住大火的焚烧?
慢慢走进浮绝的房间,那个躺在床上的银白色头发的人,就像是简单睡着了一样,水幻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搭了他的脉搏,一双眼睛看着他的睡颜出神。
经过焚烧的内脏能修复成这样好,也很为难这些封印师了,耗费了不少灵力吧,难怪需要这么多人。
于是闭上眼睛,水幻的手上有幽蓝色的灵力,缓缓地流进了浮绝的脉搏。
过了很久,她睁开眼睛,眼前的人还是没有醒,但是她消耗了不少灵力去治疗他的身体,应该会好得更快吧。这样想着,水幻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将打开着的窗户微微合上了一些,只留下很窄的空间来透气。
浮绝这一睡,一直到两天之后才转醒。
因为已经跟店里打过了招呼,这两日她都在家里守着浮绝,期间小森来看过两次,也只是说浮绝的身体慢慢在好转,但什么时候会醒谁也说不好。水幻听了便听了,没有再问什么。
浮绝醒的时候正是午后,水幻那会儿坐在地上,双手和脸颊都伏在床沿睡着了,浮绝看着她睡着的模样,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强行收纳大火的事,料想水幻那个脾气,肯定是生了很大的气,但最后,还是会放心不下地守着他。
嘴角泛起温柔的笑容,伸出被窝里的手轻轻拂过了她的头发,便把她惊醒了。水幻睁开眼看到醒过来的浮绝,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又立刻被自己强压了下去,一股脑从地上站起来,坐好在床边,用很是平常的语气说:“醒了?”
水幻闹脾气的样子,真是过多少年都不会变。浮绝的笑里有很深的虚弱,看着水幻的时候,又好像很有神采:“你一直守在这里么?”
沉默着转过身,面对着窗户的方向,双手放在床沿,眼睛看着地面,半晌,闷闷地出声:“嗯。”
浮绝忍着肌肉的剧痛,轻轻拉住她的右手,想要说的话却在一瞬间变了:“手怎么这么凉?”
“我又不像你,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手都捂在被窝里,当然暖和了。”水幻没有回头去看他,也没有把手抽回来,只是抬起眼睛去看窗外的飞雪,这场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好些天了。
哪怕全身都很疼,哪怕水幻的话里是满满的怨气,但是初醒的浮绝,还是觉得眼前的画面很好,觉得水幻在自己身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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