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田野地,阡陌净是灰。
被烧过后遗留的灰烬。
这就是孙家村的农田现在的样子。
江白鸦俯身捻起一撮灰堆,放在指尖揉了揉,灰飞散去,里头有些脆了的枯枝。
再用力,枯枝便也碎成黑粒,从指缝滚落。
他四顾,周围都是差不多的情状。
可是这时节还未至初春,也不需要烧枯施肥,为何要烧田野?
这枯枝,“生前”又是何种植物?
思索着,江白鸦仔细地绕着田野走动,紧紧盯着脚下泥土,试图拣出未烧完全的庄稼。
庄稼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株花。
枝干窄小,花却十分大,开得艳艳。
江白鸦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
芯是桃花色,瓣是霜雪白。
颜色一层层晕染,望之毫无突兀之感,仿佛是中心的红渐渐爬上周围的白。
——正是先前孙家村里头所见过的不知名品种。
一股极其厌恶的感觉自江白鸦心头升起。
……恨不得立刻就手撕娇花,仿佛他跟这花天性相互排斥似的。
这其实很奇怪,毕竟江白鸦虽然不喜欢花,却也不会真的跟一株花过不去。
所以……
这花到底有什么玄机?
江白鸦边嫌弃地捏着那株花,边继续向前走去。
有了手上的提示,倒能看出这片地里,原来可能种的都是些花花草草,庄稼反到成了附庸。
可,一个务农的村落不种粮食,种花?
不是整一个村子疯了,就是有什么能让整一个村子发疯的秘密。
而且是近期出现不久的,至少也得是红颜被卖前后才出现的,能让其变为爆发村的秘密。
否则村子不会穷,红颜就不会被卖。
食指忽然一抽。
江白鸦猛地停住脚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将右手深入大袖中摸到玉匕,划破,献血滴上粉白花正中。
那花心的桃花色瞬间更深了,连周围淡淡的粉也蔓延更开,雪白逐步被蚕食。
江白鸦目光一凛,某个深远的记忆在记忆深海中忽然跃出。
——“蛊以血饲之。”
他忍住把这玩意扔出去的想法,又挤出几大滴血,悉数浇灌在了花心,眼看着那花红得越来越多,开至糜烂艳绝。
等白色彻底被“染红”后,花瓣又开始急速枯萎,变成瘦条条的几根,那模样,像足了从前世界里那些眼熟得不行的彼岸花。
与此同时,一股子刺鼻的香也自花中发出,激得江白鸦腹中翻腾,几欲作呕。
他捂着口鼻仔细看去,发现花芯已然收拢不见,中间有一团血浆似的东西,扭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鬼东西。”
江白鸦几乎已经确定了,这就是一种蛊,一种以该花为宿、或从花中生,以血为食物的蛊虫子。
只是不知为什么,刚“出生”就死了。
江白鸦看着自己已经结痂的手,心里调侃似地想,大概是这血蕴含太多“寸烬”的王霸之气,生生把这虫子给掏空了罢。
但只不过一会儿,便再也乐不起来。
——蛊虫子。
据他所知,这是一门极其极其高深的功夫。
与泸溪皇族秘技不同,泸溪操虫无法做到“点对点”投放,属于范围性攻击,并且不确定因素很多——就跟现代社会,投放生化武器是同一个道理。若是防护不当,往往是杀敌一千自伤三千,毕竟,己方才是那些虫子的老巢。
除此以外泸溪的虫灾一旦泛滥,那就是无差别攻击,届时恐怕会酿成难以料想的后果。那种灭日般的后果,不是单一一个国家,单一一个种族,能承受得起的。
也正因此,泸溪皇族组训其中最首当其冲的,便是不得轻易滥用操虫秘技。
但“蛊”却不同。
高处有庙堂,远处有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