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 扶着我走。可以吗?”
“不、不行!疼——阿熙我走不了, 真的好疼。”
子孤熙叹了一声, 小心翼翼抱起霍萨兹尔,把他抱回床上。尽管受了重伤, 可霍萨兹尔体格的生长仍在继续,现在差不多是个青年的样子了,抱起来还有些吃力。
如今正是五月初的第二天,霍萨兹尔鞭痕褪了疤, 开始渐渐痊愈了。
然而那日鞭子深入皮肉,几乎是毁了他那身剔透如玉的皮囊,这些疤痕是永远也去不掉了。
子孤熙对此并不在意, 但霍萨兹尔看到镜子里自己这番模样, 他吓得手抖, 摔碎了那柄价值名贵的雪花镜。
当时子孤熙捡起镜子,看了一下上面的裂纹:“很在意?”
霍萨兹尔没说话, 他看着那柄摔碎的镜子,心跳得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你先前跟我说过很多次,反复强调, 坚持说你不是一个妾室,而是一个男人。”子孤熙干脆把那镜子扔一边,扶着霍萨兹尔起身, “既然是男人, 就别那么在意一张容颜。你总不能在床上瘫一辈子, 比起你容颜受损, 我更忍不了你瘫痪在床,抱恙终身。”
子孤熙没敢去找宫中太医诊治,而是前段时间他烧得重了些,借此机会寻来了个宫外秘医诊治,顺便偷偷求来了一副接骨续筋的方子。
但半个月过去了,好似疗效一般,霍萨兹尔除了那只幸存的右手之外,其余的四肢仍不见好,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因他双腿具废,试着拄拐也很难。
但比起这个,更让子孤熙担心的是秘医的另一个诊断:霍萨兹尔的身体状态实在差的可以,除了皮肉伤和筋骨伤之外,他还患了瘿症,这也是他最近疯狂发福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他还经常耳鸣头眩,偶尔晕厥。
听到秘医这么说的时候,子孤熙放下了一直喂药的汤勺,冷冷道:“没救了?”
秘医沉吟片刻,开了些药方,要求治疗瘿症的方子必须每日服用。至于头晕目眩的症状,一时查不出原因,只道尽量别让霍萨兹尔动怒惊厥,否则有中风的可能。
这段时间宋王担任中央指挥官,他内政能力虽强,可比起在战场上纵横捭阖的能力,仍差了子孤熙一截。
子孤熙对此,只在朝堂上不冷不淡说道:“新郎官就去忙新郎官的事,宋王先歇着吧,我替你来。”
在遭到宋王严厉拒绝后,见父皇也没有向着自己的意思,子孤熙耸耸肩,没再出头。
也正因如此,他乐得清闲了几天。晚上哄霍萨兹尔睡着后,他一个人对光成影,望着楼上月,折了一壶酒,艰难咽下。
都说他是兵法上的天才,武家的学风,可子孤熙在得知与自己同生共死的统领们,他心中很有挫败感。
他和自己的下属相互背叛。
现在人已死,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金莲花骑背叛自己的原因。究竟是因为他强留了霍萨兹尔,还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对子孤熙心有不满。
这对子孤熙而言,是一个很重要,但不知道还能不能解不开的谜了。
他无视了宫中在卯时响起的喜乐声,按时回到贺仙宫,在叫醒霍萨兹尔后,子孤熙仍不放弃,拉着霍萨兹尔尝试走路。
途中,有人请郑王出席宋王大婚的喜宴,子孤熙看也不看一眼,说道:“滚——”
“我听到了婚礼时的鞭炮声。”霍萨兹尔尝试下地失败后,躺在床上望着天,“很像攻城的炮火。”
子孤熙说道:“那就是炮火。”
“但很可惜,伤不了我什么。”子孤熙朝着霍萨兹尔笑了笑,然后揭开霍萨兹尔手腕上的纱布,给他换了药,“能被这声音伤害的人,已经埋在地底了。”
霍萨兹尔点点头,等下一次有人来请的时候,他眨了眨眼,捏着嗓音学着子孤熙的语气,悄声声来了一句:“滚——”
他学得倒是很像,尤其是正在变声期,外加嗓子因为受了伤,有点沙哑低沉,是有点像子孤熙的声音。外面人听了这句话,倒是真被他给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