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尾处是一个木质的梳妆台，台面有些开裂，看样子已经有些年生了。但陈旧并不代表落后，因为被打理得很好，木质的疏松带来的只有岁月的沉重。

屋中间有一个小圆桌，此时圆桌上正放着两盆美味的……玉米馍馍和煮野菜。是的，是煮，不是炒，因为没有油，就掺了点水，然后下菜，撒盐，起锅。

“阿嬷，在吃饭啊？”了了腿还麻着，但比起刚才已经好很多了。她坐在条凳上，看着盘子里金黄色的香馍馍，两眼放光。

“是啊。”老太太夹起一块馍馍……就喂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吧唧吧唧地咀嚼起来。

“咕噜”了了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阿……嬷，”杨希不太习惯这种叫法，但又想和了了叫一样的，“这馍馍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请问还有多的吗？我们买几块可以吗？”

“啥？”老太太看向她，一脸疑惑。她从刚才就觉得这姑娘说话真是太不利索了，像猫拉稀屎，拖拖沓沓，又慢又长。

“阿嬷吃你块饼啊！”了了指了指盆子里的玉米馍馍。

“吃嘛吃嘛，自己拿嘛，”老太太把盆子往两人跟面推了推，然后继续看向杨希，“你刚才说啥？”

“……谢谢阿嬷。”杨希脸快红成烧芋了。

说话间了了就拿起了一块馍馍。

她大大地咬了一口：“哇好甜好好吃！”然后又拿起另一块递到杨希嘴边，“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杨希小小地咬了一口。

“杨导你这也太秀气了。”了了皱起眉头。她那个已经两三下吃完了，正准备再拿一块，又觉得杨希吃得太慢，馍馍冷得太快，于是灵机一动，干脆把杨希那块回手一扔，就扔进了自己嘴里。

“你干什么？”杨希估计今天这脸是白不回来了。

“你吃太慢了，馍馍会冷的。”了了解释道，然后又从盆里拿出一块，递给她，“看，这样更好吃。”

其实这话的意思是这样吃更快，不容易冷，但杨希听着，就好像在说“这馍馍沾了你的味道，更好吃”一般。

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再红就发黑了。于是她别扭地转过头，小声说：“不……不用……”

“没事，来，快吃吧。”

“我自己……”“己”字音刚落就被喂了一嘴的馍馍。

“王了了！”杨希当即又羞又恼。

哪有这样霸王硬上弓的！……等等，这个短句用在这里好像不太合适？算了不管它。

了了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这样大口大口吃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爽？连馍馍都变得更好吃了对不对！”

“……爽个屁啊！”杨希觉得那人用词也和自己一样不靠谱。

之后两人就各吃各的，都吃得很快，也都吃得很香。

不是故意装出来的香，而是真的香。她们两个，一个在山里长大，吃惯了这种粗粮烙饼；另一个，则是被饿怕过，即使现在条件好了，可那时候的记忆却一直深深埋在那里，忘不了，也不敢忘。

所以杨希从来不浪费食物，不管在哪里，也不管吃什么。

况且这馍馍真的很好吃，又甜又软，老太太烙得不薄不厚，周围一圈香酥弹牙，中心处又是黏黏糯糯的，美味极了。

吃着吃着，两人就相视一笑。

确认过眼神，她们是一路人。

倒是老太太，一直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两人打情骂俏，心里不停地想“她们关系肯定不一般”“说不定是情侣或者妻妻”“总之肯定有一指”等等，同时又对她们“喂食”的行为感到费解。

这么多年过去了，撩妹手段还是这么低级吗？这种“你一口我一口”的基础操作，都是以前我和大陈玩儿剩下的，竟然还没有过时吗？

比如吃饼，如果想共吃，那肯定是一人一边，一人一口，等慢慢咬到中间，两人就可以情不自禁顺从天意地……啵儿……emmm……完美。

两人当然不知道老太太在想什么，只是看她拿着馍馍不动，便好奇地问了句：“阿嬷怎么不吃？”

“不好吃呗。”老太太诚实地说，“还是肉好吃啊，肥瘦相间的猪五花，切成薄薄一片，用油那么一爆，边边就卷起来了，像‘灯盏窝儿’一样，再下一把清香提味的蒜苗儿……”

“阿嬷你别说了。”了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唉，可惜今年是吃不上咯。”老太太遗憾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今年收成不好吗？”杨希问。

“不是，这不刚从医院回来吗，高血脂，医生让多吃素，戒油荤。”老太太说得可怜巴巴的，鼻子眉头都皱到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