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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逐报书(2/2)

林渐此前听得“祭仲”二字,已自留了心。有意摸清韩枃意图,便出言引道,“其实付大人说的也有理。在其位不谋其事,俸禄却还是照拿,时日一久,也难免旁人心生怨怼。本官也不好置之不理。”

韩枃转向林渐,“可此事大人要理也无法,又当如何呢?”

林渐状似无意道,“如此本官也只得作罢了。不若还是专心理事,冬考莫得个下等罢。”

付风便叹,“罢了罢了,当我未曾说过便是。雪患要紧,冬考也要紧,谁还有闲心管他呢。”

果不其然,韩枃闻言笑道,“广莫既晓得冬考要紧,眼下还愁什么呢?难道于我们要紧,于他便不要紧么?”

付风闻言不知想到何事,眉头微微一皱。韩枃成竹在胸,“大人若信我,不若仍将州中其他事务与魏平伯。迎寒一事还是交与广莫,下官亦可从旁协助。若今上肯开口,大人此法必定奏效;冬考之时,考功署亦必定查知,于雪患一事,魏平伯一点贡献也无。”

付风喃喃道,“我若没记错,他此前已得了一个下等,若再得一个……”

林渐笑道,“若再得一个,降职调任是难免了。韩大人这一招,只怕方才便已想得了罢。”

付风终于露了笑容,“广莫,不是我说,你这一计实在是妙,我看同那三十六计有得一拼啊!”

韩枃提起茶壶,为付风续上水,笑得云淡风轻。

“第三十七计,‘子姑待之’。”

林渐本拟迎寒一法与锁寒相异,心里早早做了说服百姓的准备。未料百姓闻听清雪一节,皆道这林大人虽是新任,却是真心为百姓着想,青壮男子奔走相告,结伴同来,进展竟出奇地顺利。过得快一旬,眼看积雪渐清,天公亦作美,一连几日皆是晴天,林渐便命着手伐采、出猎,所获诸项暂存衙内。一面已拟了奏疏,只待稍改便可发至京中。

但虽说法子好,也总是到了真正施行的时候才知诸事繁杂。为保万全,林渐大多亲力亲为,难免劳累更甚。日日如此,难免精力不济,到得傍晚时候,便要靠茶撑着。只是如此一来,夜间更加难眠,旧证犯得极厉害;虽不至形销骨立,总也颇为难熬。小钟小鼓心疼不已,每至夜间,必先为林渐足足添了炭火,方烧了热水来洗漱。

这日临睡前林渐取了账本在桌前翻,心算不及时,便要寻纸来记。他向桌上一寻,抽了张薄宣出来,将下头叠得整齐的纸也带出一角,隐隐露出些墨迹。林渐将那张纸取了展开,赫然便是小钟小鼓前番收起的消寒图。

林渐愣了一下,方觉因诸事繁杂,身子又不好,竟也多日未顾上画了。他将账本搁了,将笔换过,重新调了墨来,极轻地描了一瓣。

“居贞……我竟忙得忘了你么?”

念头一起便有几分讶然。林渐摇摇头,专心落笔。画毕最后一笔,桌上烛火仿若有所觉一般,摇曳了几下,渐渐熄了。今夜无月,窗外一片浓黑。林渐此前早已洗漱毕,眼下也无再燃烛的心思,索性将笔搁了,一径去睡。

到得枕上还是辗转。林渐心绪纷乱,思量半日京中景况,到底难料晋王动作,是以又绕回眼下来。一时思及迎寒一法已略有所得,想来再过些时日,困境便可稍解;一时又想虽有几分把握,但奏疏一入京,皇帝必定会将请命一事告知群臣,若引得物议如沸……

可朝堂之上不论谁敢与难,居贞都定会力排众议罢。

这是个不需犹疑的、极为笃定的念头;可恰恰从这笃定中,林渐觉出一点涩意。这孤立无援的礼州内衙,屋中炭火烧得再旺,也比不上他怀抱的一点暖。如此以为能长长久久的一点暖,终于还是彻彻底底地消散,从此这样两地相隔的冬夜,午夜梦回只有身边锦衾生寒。

尘封的思念倏然漫上来,将整颗心都攫住,浸得再无缝隙。林渐在此刻终于明白,哪里有什么相忘。所谓相忘,不过是暂置,这暂置愈久,再临时便愈猝不及防。

林渐几乎有种冲动,想重金收买驿卒,悄悄与他一封信,教他同奏疏一道带进京去。但下一刻稍稍冷静就晓得,终究风险太大。有那“一般论罪”在先,驿卒说不定已得了皇命,要严查的;若是查知居贞同自己的关系,后果不堪设想。

林渐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前,同从前每次一般,望向奕京的方向。

欲寄书如天远,难销夜似年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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