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什么发现吗？”梁浩左手握着电话，右手拿着笔随手在纸上画着。这张纸本来是拿来记录信息的，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了。

“没有。”闵超群肯定地说，语气有些不满。

“没有任何疑点？”梁浩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我说，梁大队长，你要是信不过我，你自己来检验啊。”闵超群终于忍不住一连串抱怨道：“那么明显的死因，尸表、解剖、毒物、病理我还都给做了一遍。那手都烂成什么样了？亏我还一点点给拼起来，你还想让我怎么检，你倒是说啊？你想让我怎么样？”

梁浩觉得闵超群这语气发展下去，大有引吭高歌一曲的架势，赶紧拦住：“行，知道了。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先不说了。”

挂断电话，梁浩心里松了口气。闵超群的歌喉他是见识过的。当年破了个凶杀案，几个科室一起庆祝，由于当时的刑警普遍年轻，庆功会选在了KTV。轮到闵超群开口的时候，震惊四座。第二天梁浩顶着依然嗡嗡作响的脑袋，把提议去KTV的小崽子臭骂一顿。规定之后有闵超群出现的地方，决不能出现麦克风，这是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着想。闵大法医的歌喉，完全可以媲美大型杀伤性武器。偏他这人还不自觉，激动了还喜欢嚎两嗓子。全靠周围人机警，才能躲过一次次浩劫。

梁浩松下的那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去，就卡在了喉头。他反复确认不是不信任闵超群，而是不理解这个检验结果。梁浩本能地觉得，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就在尸体的这双手上。他也知道由于尸体的双手遭到了严重破坏，有些痕迹可能很难发现了，但还是不甘心线索就这样断了。

凶手毁掉死者的手一定有原因，会是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这双手会透露出凶手的某些信息。比如死者和凶手接触过，凶手担心对方指甲里会残留自己的身体组织，才干脆把死者的手砸烂。”案情讨论会上，国伟提出假设。

梁浩摇摇头，闵超群把死者的十个指甲都还原出来检验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当然，破坏到这种程度，就算有凶手的信息，也未必能发现。然而，他还是觉得这个分析方向不对。

“从尸检报告来看，凶手应该是从死者背后进行偷袭，在死者失去意识以后才行凶的，这种情况下，死者不应该与凶手有过身体接触。”

“如果是报复性行为呢？”王宁分析：“死者是个汽修工，是靠这双手吃饭的。也许，这是个有象征意义的举动。”

梁浩忽然想起了什么，吩咐道：“查一下死者经手修理的车辆，近期有没有重大事故发生。”

刑警队把周渠的工作记录查了个底儿掉，也没发现他在工作上有重大失误。而对他身边人的排查也没有发现明显疑点。如同秦琴所说，周渠在生活中，就是个老好人，从不跟人结怨，哪怕是面对态度不好的客户，也没红过脸。凶手的作案动机究竟是什么呢？难道真是随机选了一个人？

周渠的案子还没进展，就又出事了。

这次的案发地点是个筒子楼里的出租房，死者是个二十多岁的社会青年，名叫厉明。现场没有太多的血迹，也没有发现挣扎打斗的痕迹。初步尸检显示死者被人用利器割断了气管，窒息而死。这起案子的特别之处在于，死者的双手被利器砍得皮开肉绽，不成样子。这就跟周渠的案子有了相似之处。

发现尸体的是厉明的室友郝亮。据郝亮说，厉明没什么固定工作，长期混迹于人才市场，有活儿的时候就去挣个仨瓜俩枣，没活儿的时候就回家上网打游戏消磨时间。

梁浩打量了郝亮一眼，问：“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郝亮惊魂未定，被梁浩乍一问，抖了一下，回过神说：“我平时就是打打零工。”

梁浩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又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人才市场遇到的。”郝亮的声音依然很紧张，估计是发现尸体的时候看到了他双手的惨状，吓得不轻。

“认识多久了？”王宁见梁浩用眼神示意，接过话头来问。

“有个小半年了吧。”

“他最近都跟什么人接触过？”

“他出去干活儿的时候我不知道，不干活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家上网，不怎么出门。”王宁和缓的语气起了作用，郝亮渐渐放松下来。

“有没有听他提到得罪过什么人之类的？”

郝亮想了想，摇头：“没听他提过。就他那怂样，能得罪什么人？”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王宁立刻抓住了他话中的信息点。

“他那人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有时候出去干活儿，对方不讲理往下压价，他也不敢说什么。开始我们还一起出去找活儿干，后来发现他这样，我就不跟他搭伙了。我这边好好讲着价钱，他先怂了，我说话都没底气。”

梁浩微微蹙了蹙眉，这样的人听起来是不大像会跟人结仇的样子。可是这起案子也不大可能是普通的入室抢劫。厉明住的筒子楼就是个底层人员聚集的地方，这些人一般都没什么钱。入室抢劫选这么个地点，劫匪也未免太不讲究了。而且现场也没有被翻过的痕迹。更何况一般抢劫的歹徒不会花功夫去毁掉死者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