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领着她走过了几处院子，来到一处垂花门前，通报了院里的丫鬟，葇兮跟着丫鬟进了门，只见庭院里花团锦簇，清漪正坐在一处秋千上看书。</p>
二人对视了几息，葇兮见她神情诧异，知她没认出自己来，便只好先开了口，“清漪。”</p>
清漪合上书，愣得发神，使劲在脑海里回想着眼前之人的身份。</p>
“我是葇兮啊。”葇兮见她这样子，知她一时半刻怕是想不起自己来，只好无可奈何地说道。</p>
“葇兮？”清漪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葇兮，“你不仅发髻变了，服饰也变了，就连声音都变了，我真的认不出来了。”清漪无辜地说道。</p>
葇兮一向敏感多疑，此刻却也释怀了，反正她一向如此。</p>
“清漪，你怎么会住在这相府？”</p>
清漪拉着葇兮进了屋子，“说来话就长了，我们进屋慢慢说。”</p>
清漪从荆州救人，到蜀宫贵妃，花蕊夫人，蜀帝降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葇兮神情黯淡了一下，自从何郎中过世后，自己被奉氏喊回家了去。她利用江奉宣生前的名头，到处给人写字谋生，江奉宣生前也总被人叫去代笔，远近乡邻虽不喜欢他，但对他的字却是认同的。葇兮此举，虽然来钱多了些，但奉氏依旧不满意，每逢农活，该做的一样都没少。她心想，若是当时跟着清漪，自己如今也是当今圣上的救命恩人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大抵这就是命吧！</p>
两人叙完话，已经是酉时，华灯初上。</p>
“葇兮，我们好久没见，一起出去逛逛吧，我们去游船，吃夜宵，这汴京城可热闹了。”</p>
葇兮看了看天色，今日初来汴京，还寄居在雁府，回去太晚似乎不太妥，但她思量了一下，却还是答应了。</p>
二人走在汴京城的街道上，清漪带了葇兮去了好多大酒楼，吃完上家吃下家，各家掌柜对清漪的态度都甚为恭敬。葇兮瞧这盛势，恐怕明天自己也会成为汴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到时惊寒定会知晓，不过，那又怎样呢？清漪是当今官家的救命恩人，时常出入皇宫，自己迟早会跟着认识各种大人物！说到底，雁府不过就是一届皇商。想到这里，葇兮嘴角一抹笑意浮起，走起路来，已然是昂首挺姿，胸有成竹，免得让那些看热闹的人小瞧了自己。</p>
到了亥时，街道上的人依旧络绎不绝，葇兮问道：“汴京城没有宵禁吗？”</p>
“圣上觉得，宵禁不利于民生，故而废除了，当今圣上，真的是个贤明君王呢！”</p>
“你跟圣上时常见面吗？”</p>
“嗯，偶尔他喊我进宫陪他下棋，也会教我射箭。”</p>
葇兮心底感慨万千，心想，这清漪命就是好，出身名门，虽然幼年时有一番遭遇，到底也是逢凶化吉，如今她长得这般出众，又博学多才，身为楚相千金，宋相义女，虽然憨傻了些，但若身边有稳重的人教导扶持，将来迟早有一番大好良缘。如今，自己即将年满十八岁，正是大好年华，这汴京城才子无数，虽有清漪引荐，但自己终究出身清贫，难以觅得如意夫婿。想起姨母生前嘱咐自己的话语，将来找个秀才相夫成龙，想来却有些不甘心。天底下秀才那么多，能封侯拜相的又有几人？</p>
“清漪，我住在雁府，以后只能我去相府找你玩，你却不会来雁府找我玩了。”葇兮略微有些遗憾地说道。</p>
“为什么呀？我不能去雁府找你吗？”</p>
“你……你不介意雁乙兄喜新厌旧吗？”</p>
“噢，你说他！”清漪恍然大悟道，“也没什么吧，潇湘郡主那样天仙般的人物，当今圣上阅人无数，也能被她迷住。我听人说，就连晋王殿下也对她垂涎三尺，我想了想，输给她我也是心服口服。”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雁乙兄，他也是个很好的人，当年对我很好，至于后来的事情，我已经不怪他了。”</p>
葇兮心里打定了一番主意，“你跟他曾有婚约，我担心你再去雁府找我的话，别人会说三道四，影响你清誉。”</p>
清漪显然对这些事毫不放在心上，又唯恐逆了葇兮这片心意，“那，以后你可要勤些来找我。”</p>
“愿我兄长早日攒够银钱，他处另买别院，等搬出雁府，你无聊的时候就可以主动来找我玩了。到时候，我让兄长买相府附近的宅院，这样，我们就随时随刻能见面了，也能互相交流师父生前的学识！对了，你可有留意到，相府周边有什么小户的宅子？”</p>
“不如你搬来相府跟我一同居住吧！父亲说，你在他门下受教的时日长些，让我多向你请教呢！”</p>
葇兮说了半晌，见清漪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喜上眉梢，立即答应下来。若自己能攀上相府，雁府的怪罪又算得了什么！</p>
回到雁府，葇兮与奉氏说了搬家之事。奉氏叮嘱她让清漪为楚翘谋份差事，葇兮应允下来。</p>
奉氏道：“清漪可曾说了亲？”</p>
“不曾。”</p>
“我看，她跟楚翘倒是蛮般配的，郎才女貌，你跟清漪又是好朋友，你去帮你兄长说合一番。”奉氏双眼含笑，对清漪很是喜欢。</p>
“阿娘，你莫要说笑了，清漪和兄长哪里般配了？一个是相府义女，当今圣上的忘年交，一个是白屋寒门的落第秀才，阿娘，你怎生如此荒诞！”</p>
“你这孩子，没听过七仙女与董永的故事么？再说了，相府义女，义者，假也，你爹爹当年也当过九品执笔官，咱家只是家道中落。那何樰还跟你爹爹是同门，说来也是门当户对，你爹爹当年若没有那番变故，迟早也会当大官！”</p>
葇兮觉得奉氏有点不堪理喻，也深知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便只好另寻说法，“阿娘，你不恨何相了吗？”</p>
“他人都死了，我也没什么可恨的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兄妹二人的婚事，你明儿去问问清漪的意思。”奉氏说得风轻云淡，仿佛当年对何郎中的记恨，此刻已然烟消云散。</p>
葇兮抬眼看了看一旁的楚翘，“兄长，你的意思呢？”此刻，她并不想违逆奉氏，如若兄长自己知难而退，就没他什么事了。</p>
“葇兮，我也没那么差吧？”楚翘苦笑了一下，“你看整个瑶碧湾，甚至整个紫槐镇，比我强的能有几个？”</p>
“好吧，我去问问。”葇兮只好先虚应下来。</p>
奉氏接着说道：“清漪早年和你表哥同出同入，怕是早已失了身子，难不成还想嫁入大户人家？那些当官的可讲究了，谁家会娶个妇人进门！”</p>
“阿娘，你乱说什么？清漪怎么就和雁乙兄同出同入了？”葇兮辩白道。</p>
“你这个蠢货，你知道什么？有美人在怀，你表哥难道会不为所动？”</p>
葇兮不再接话，心里细数奉氏最大的几个毛病。一是觉得男人都好色，从小，但凡有男子接近自己，无论是问路的，亦或是父亲生前的同窗，奉氏都会叮嘱自己小心些，生怕那人把自己强/奸了。二是觉得有钱人都不是好人，奉氏总是在家数落各种达官显贵，以及里长和秀婶这些乡绅们。三是觉得所有人都亏欠自己，奉氏总对葇兮爱答不理，多半觉得自己为了拉扯一双儿女耗尽了毕生心血，此外，奉氏甚至对亲妹妹颇有怨言，嫌她接济太少，至于其他穷亲戚，奉氏也有诸多微词。</p>
寻了个日子，葇兮便搬进了相府潋滟居，与清漪同出同入，清漪指派了黄鹂贴身伺候。而楚翘也在清漪的帮助下谋了个从九品散官，江家便从雁府搬了出来，另立门户。</p>
“葇兮，清漪的事怎么样了？”奉氏问道。</p>
“没戏啊，许相早就给她选好人家了。”葇兮摊开双手无奈地回道。</p>
“哎！真是可惜，那孩子生得真不错。”</p>
虽然她早知道清漪容貌秀丽，也知道自己貌不如人，但自己的亲娘一而再再而三地夸起清漪，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难过。</p>
喜欢双钗请大家收藏：(..)双钗更新速度最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