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我煮了驱寒的水,你起来喝一碗。”
沾衣睡得昏沉,迷迷糊糊被吵醒,睁眼问道:“这是何物?”
“枇杷叶生姜水。”
“生姜驱寒我倒是听过,这枇杷叶是做何?”
“以前我咳嗽时,我母亲就煮这个,我喝了便好。”
“你父亲给你煮的水,你也敢喝?我告诉你,你就是喝多了这个,才变成了个傻子。”
清漪端着碗,一动不动,沾衣示意她放在床前的方凳上,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枇杷树足有丈余,你如何能爬上去?”
“我住在山上,天天爬树。”
即便如此,她这样的身板也决计爬不上枇杷树,那树干下光秃秃的,“你踩桌子爬上去的吗?”
清漪不知怎么解释,只好亲自示范了一遍,她往上轻轻一跃,以手触顶。沾衣心想,这丫头只怕是不简单。
过了几日,沾衣见好,便说要去登山健体,免得日后稍有着凉,就头疼脑热。二人来到一处山脚下。昨日下了场雨,地面冒出了许多地皮菜和蘑菇。
“挑些好的捡,回家教你做好吃的。”
“好。”
躺了几日,沾衣尽情地舒展着筋骨,“你每次说‘好’时,奶声奶气,尾音绵延悠长,将来你父亲一听到你说话,就能认出你。”
清漪抬起头,嘴唇微张,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沾衣又道:“还有你这副惊讶之状,天底下再没第二个人学得来,以后你走丢了,只要露出这副表情,我准能把你找回来。”
沾衣见她吃了很多蘑菇,吃得没心没肺,觉得自己还不如个傻子,顿时没了胃口,“我也喜欢吃蘑菇,不过看你吃得这么欢,就都让给你吧。”
清漪也不推辞。沾衣叹了口气,这丫头连句感激的话也没有。
到了晚间,清漪的嘴唇忽然发白,随即上吐下泻。沾衣急得背上清漪便往外跑,此时夜色已深,到处不见人影。沾衣毕竟也不大,负重前行走得艰难,又恐耽误了病情,“有人吗?救救我妹妹。”
巡逻的吏役听见喊声,忙过来瞧个究竟。
“兄长,我妹妹生病了。”
吏役忙接过清漪,“沾娘莫急。”
药铺早已打烊,二人在门外喊了片刻,郎中这才出来。
“脉象无力,轻按不得,重按乃得,气血两虚,阻滞,阳气不畅,脏腑虚弱。山野蘑菇有微毒,常人吃了并无大碍,然此女食用过多。”说罢,写了方子,“按此方服用,半月乃除。”
沾衣接过一看,绿豆、茶叶、苦参、半边莲、鬼针草、龙葵,倒都是些寻常之物,便放下心来。
清漪躺在床上,任凭责骂。
“都怪你,要不是你不会泅水,我怎么会下去救你,又怎么会生病,不生病,又怎么会想到去爬山。你瞧你,捡个蘑菇都捡到有毒的,如果不是我,你会死的你知道吗?”
“等你病好了,我便教你去泅水。”
“姊姊别费心了,我父亲原本教过我一阵,后来就放弃了。”
“不行,你一定要学会,这里到处都是水,像你这样的,以后多的是机会落水,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你就没命了。”
“姊姊要离开我吗?”
“等我嫁了人,自然要跟你分开。”
“我可以跟你一起嫁过去啊。”
“又说胡话了,你若喜欢上一男子,会将他分我一半吗?”
“会。”清漪十分笃定地说道。
沾衣一脸不屑地瞧着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却也懒得同她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