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那个孩子取名‘平波’,聂宸风问我这名字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我告诉他寓意平定风波,他听了很开心,将平波抱在怀里举过头顶,像天下所有爱孩子的父亲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女儿的名字。”
“他不知道平波其实是苹果的别称,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一个笨蛋,他甚至不知道他每日敬着的仙君有多痛恨他的妻子,他不知道他爱着的妻子私底下偷走了自己多少东西。”
“他时常抱着平波来看我,给我讲他们家发生的搞笑事,无非是平波会叫阿妈了,阿养今日捡到了一副耳环之类的。”
“他真是傻,一个瞎子又怎么能捡到耳环呢?又或者是他早就知道了,只是在一昧的迁就阿养,就像当初自己迁就他那样罢了。”
“他还是会每日送我一个苹果,但是我知道他始终欠我一个苹果,而且再也还不回来了。”
徐子亦聚精会神的听着元安的长篇大论,大致摸清了状况,正听的兴起时,声音戛然而止,徐子亦只觉得扫兴,原本盘腿而坐此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却因为起来的太猛眼花缭乱的一下,揉了揉脑袋。
“故事到这不可能结束的……”徐子亦等了老半天,周遭乌漆墨黑的环境仍是不变,不由得皱眉道。
话刚一说出口,四周开始有了颜色,徐子亦神经一下子绷紧,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顺着血液直逼大脑,心也不自觉的跟着揪紧了。
徐子亦强压住体内沸腾的血液,定睛一看,只见聂宸风手中拿着一个圆滚滚的红苹果正慢吞吞的向狐狸洞走去,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仙君,我来了。”轻车熟路的将苹果放在院子里的暖玉桌上,轻声道。
元安正坐于殿内查数着箱子里的苹果,苹果有的已经烂掉有的还完好无损,想必是那日跌到山崖时摔成这样的。
苹果堆满了几个宝箱,细细数来快要有七千个了。
聂宸风每日送他一个苹果,七千个……相当于二十年了吧。
呵,时间真是不可细琢磨。
忽闻到一丝凡人的气息,元安不惊讶,因为这个气味再熟悉无比了,正是聂宸风,而让他惊讶的是,这次他竟然没有带别人来。笑了笑,不知自己何时已经习惯了凡人随意进去自己的狐狸洞,还是已经不在乎了?
缓步出门,便看到聂宸风正低着头看着桌子前的苹果,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站在桃花灼灼之下,倾斜了一身的酒气氤氲,实在不能不让人回想到二十年前那个小男孩,也是站在一片桃色之下,也是同样的眉目如画、优雅无双,万千桃花霎时也失了颜色,作了陪衬物。
此时的聂宸风不见了当年的稚嫩,不似少年时的俏皮淘气,多了几分稳重,站在那里却像极了一棵高大的苹果树,彼时甜甜唤他“仙君”的小屁孩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可元安却丝毫欣慰不起来,他宁愿聂宸风永远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宁愿他不要一天送自己一个苹果,也不想他再去苹果园,再遇到那个盲女了。
他原本就是那么自私,想要独占聂宸风。
这样想着,不由得冷笑一声,浑身上下似乎都要浸出冰霜了一般。
“仙君……”聂宸风见元安神色怪异,轻声道。他察觉到了仙君的不对劲,而且是在很早之前。从他救回盲女的那一天,他就感觉仙君有些不对劲,原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仙君的反应一日比一日激烈,甚至有时间他都怀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他曾经认识的云端高阳的仙君了。
元安将冷笑收回,声音略有些颤抖的道:“何事?”
聂宸风抿了抿唇,从前他与仙君说话都是自在无比,现在却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只得用一种从来没有试过的客气的语气道:“我……我们要搬去村子里住,恐怕以后……以后不能每日来给仙君送苹果了,仙君……仙君见谅。”
“阿养提的,是吗?”不等聂宸风说完,元安冷笑道。
“是……是的。”聂宸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