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徐子亦便醒了。几个月的习惯告诉他,今日他醒的略微早了,可以再躺会。
“果然在软榻上睡还是不比在床上,弄得我腰酸背痛的。”徐子亦原本想多躺会,可清醒之后实在无法在过于松软的软榻上再睡着,只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走走。
推开门便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凉爽的晨风,似乎还夹杂着夏日的余焰,吹到人脸上觉得火烧火燎的,也不知是自己的心太激动了,还是这秋风本就不纯,仍留有余热。
崂山还是这样,平静的、恬淡的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山头上笼罩着的雾气便是她的面纱,这般的含羞带怯,定是个未出阁的闺女。山间几抹不会凋谢的桃树盛开着的花,像极了姑娘两颊的粉红。黄昏时分桃红与天边晚霞相连接,叫人分不清哪是山哪是天;晨起时雾气氤氲,桃红被稀释成了淡淡的粉色,远远看过去像是寸寸肌肤被揉捻的粉色,观之不由脸红心跳。
再美丽的景色,也要跟她说再见了。
徐子亦看了会,待日头渐渐爬起,露出半个额头来,像生鸡蛋的蛋黄似的颜色,十分好看,不由愣了会神。以前从没有早起过,竟不知自己十七年过来竟错过了这么多美丽的光景。不过也是,自己原本所处的那个世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别说看日出了,不到中午,你连太阳的影子都看不到,也更别提如同今日一般,看到这近在眼前般的圆日了……
“你快些收拾吧,我们即刻便出发。”楚决明不知何时站在了徐子亦身后,许是刚刚起床的缘故,声音有些暗哑,在静谧的清晨里像一颗石子击入水中般击中了徐子亦的心神。
“师父今日也起这么早吗?”徐子亦笑了笑,看着眼前一袭白衣气质卓绝的楚决明,在潋滟雾气阳光下如九天之上盘旋的祥云白鹤,云端高阳。
楚决明没有回话,伸手抚了抚根本没有皱褶的白衣,垂下眼睫,从窗户处往门内看了一眼,在看到榻上还在静静睡着的青河时,眼睫轻微的抖动了一下,默了默道:“我在门口等你。”语毕,便甩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诶……走了……?”徐子亦小声嘟囔,碎了句“奇怪”便自顾自的洗漱起来。
瞥了眼屋内,见青河还在熟睡,徐子亦不由得有些心疼。青河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每日累死累活的干活,就算膳房有别人帮忙,但崂山上上下下千余名弟子的饮食起居,青河就管了大半,实在是让人心疼。他眼下的乌青都那样重了,为什么不给自己稍稍放放假,叫人看着心酸不已。
徐子亦抿抿唇,叹了口气,进了屋子将作夜写好了的信重新拿出,拿出笔墨又添了几笔。
“望你以后照顾好自己,切勿太过劳累……青河兄。”
写完之后又依依不舍的望了眼榻上静静而眠的青河,微微一笑,拿了桌子上自己准备好的行囊,轻轻关了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