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亦回到房中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就算是已经上了阁楼的他，在屋子中也能听见雨水砸地的声音，混杂着雷声，叫人一瞬间以为这不是秋季，而是炎炎夏日了。

“幸亏我们回来的早，要是再晚一会，恐怕就要变落汤鸡了。”徐子亦瞥了眼身侧的楚决明，楚决明正欲推门进屋，面上神色似乎有些忧愁，叫徐子亦有些疑惑。

楚决明似乎察觉到了徐子亦疑虑的眼光，收敛了眼中的神色，长长的眼睫低垂下来，像是无力瘫倒在地上的磅礴大雨，如同外面的淅淅沥沥一样，有种垂死挣扎般的绝望。

这样的眼神，看的徐子亦心猛地一揪。从来没有见过雅致绝伦如他，做出这样的表情。他的印象中，楚决明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云端高阳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是什么能让他这样落魄呢？

刚准备询问，却听到楚决明清清凉凉的声音：“是啊，不过雨天人心最静，你近日总是体乏，回去歇息吧。”语毕不等徐子亦回话，便自顾自的推开门消失在长长的回廊之中。

徐子亦有一瞬间的愣神，手停在了门扶手上，看着方才楚决明站着的地方，只觉得头脑隐隐发痛。不是那种强烈的刺痛，叫人忍受不了半刻的疼，而是那种如万蚁噬咬般，那种拈着你的肉，一点一点慢慢在嘴里嚼烂一样的痛，渐渐咬麻你的心神，想要将将你的大脑舔食、腐蚀掉一样。

徐子亦揉揉额。

“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

再次醒来时，周遭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徐子亦摸索着点燃了蜡烛，屋子瞬间被照的亮堂起来，只是仍旧有些昏暗。

徐子亦看了眼四周。金丝笼里的麻雀已然安睡，它并不算漂亮的羽毛干净无纤尘软绵绵的窝在笼子里的一角，看起来乖巧极了。

推开窗户，便看见外面的太阳已经在慢慢跳起来，像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在扒着窗户偷看着什么，竟然还染红了脸颊，惹了一地挥洒的熹光万丈。

清晨的空气还有些凉意，何况现在本不是清晨。太阳都只露了半个额头，天色还是阴沉昏暗着的，于是被昨夜的雷雨洗涤过的空气也格外清新，混杂着泥土的、青草的芳香蒸腾而上，叫人心旷神怡。

鳞次栉比的小楼颇具艺术性的直横交错着，不远处木色的学堂在个个朱红色漆面的阁楼中愈发的显眼，似乎隔着重重叠嶂，徐子亦也能探囊取物般游走于被雨水冲洗的一尘不染的学堂。

正看得入迷，徐子亦忽闻到空气中似乎有酒的气息，还有股梅花的清苦气息，格外好闻。徐子亦闻着味道似乎从旁边的房间传来，笑道：“师父竟然偷喝酒，这下让我逮到了吧。不过正好，师父既然醒了，不如现在一块去那个学堂看看，我早就想一探究竟了。”

说着，便披了披风，噔噔噔的跑了出去，请他的师父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