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睡前要把头发弄干呢。”赵公明拿起孔宣湿漉漉的长发，在鼻间嗅了嗅，“不然容易头痛呢。”

孔宣“哼”了一声：“不要，烤火会把头发弄枯，伤头发。”

赵公明不知从哪弄出一块金帕子，轻轻地帮孔宣擦起头发。

他口中轻呼着气，吐出一道热风，烘得孔宣从头到脚，都暖洋洋的，非常舒服。他不自觉地，就把脑袋往后，靠在了赵公明胸膛上。

头发干了后，孔宣就滑进被子里。

其实，只要没什么事情做，孔宣就忍不住想睡觉。反正时间太多，不睡觉也是浪费。

赵公明也拿了一床被子盖上。他很自然地躺在了孔宣身旁，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孔宣懒洋洋地说：“你靠的太近了。”

“靠近了好服侍你啊。”赵公明说。说完，他凑近孔宣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点笑意，加了一句：“我的宣殿下。”

赵公明的声音本就低沉，现在刻意压低，更多了一分磁性。

这个称呼，配合着这个嗓音，让孔宣不太舒服，但也谈不上讨厌。

两人离得很近，赵公明话语中吐出的气轻轻打上了孔宣的耳廓。孔宣觉得怪怪的，但一时半会，又没想到哪里怪。

这么一打岔，孔宣也就忘了赵公明靠自己太近这个事实，接受了对方睡在旁边，然后闭起眼睛。

赵公明得寸进尺，又悄悄地靠了过来些。

孔宣忍不住睁开眼。

此刻，外面正是黑夜，马车里没有蜡烛，只有一点淡淡的金光。

金光打在赵公明脸上，明明是很硬朗的脸庞，配上那笑意，却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

“你在看我。”赵公明笑道。

孔宣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本殿下不看长得丑的人。”

赵公明伸手，扳着孔宣的肩，把他转过来，笑着问：“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是哪一种人吗？”

“哪种？”孔宣问。

“有钱人。”赵公明露出个自得的笑容。

金钱能蒙蔽人眼，让人不分善恶，不分美丑，有钱人，自然便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孔宣睁开眼，看着赵公明。不得不说，这人长的确实不错。

虽然那抹笑总感觉挺欠收拾，非常让人想抹掉。

孔宣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指尖快要触及赵公明的脸庞，甚至连指尖上都能感觉到皮肤传递来的热气。

在离脸庞最后一点距离时，孔宣蓦地停住了手。

赵公明把脸凑过来：“想摸就摸嘛。”

脸庞碰上孔宣的掌心，惊得他一脚就踹了出去。

赵公明滚下床，又再爬了上来。

孔宣已经缩回被窝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只大茧似的，只有一个脑袋露在被子外面。

赵公明笑了笑，在他身边躺下。

“殿下，要我帮你暖暖脚吗？”赵公明问。

“滚。”孔宣闷闷地说。

“暖暖手？”

“滚。”

赵公明拍拍身下自己睡过的褥子：“那，你来睡我这儿，我帮你暖暖床？”

“滚。”孔宣声音越来越小，逐渐睡去。

赵公明伸出手，轻轻搂住这个大茧。

孔宣动了动身子，在梦中不知嘟囔了几句什么，但是却没有醒来。

……

一觉过后，赵公明神清气爽，脸上笑意越甚。

孔宣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张笑脸。

见到这人离自己这么近，孔宣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你什么时候靠过来的？本殿下怎么没发现呢？”孔宣自言自语。

赵公明笑意愈盛。

孔宣打了个呵欠，问：“你梦见什么高兴的事了？”

“梦见你了。”赵公明笑道。

孔宣有点惊讶，继而带了几分欣喜地点了点头：“本殿下这种过目不忘的美貌，你梦见那是很正常的。”

赵公明从床上起身，一边穿鞋，一边问：“宣宣，你想吃些什么？”

孔宣说：“冰山雪莲，七色千手观音花……别用那些庶民的食物来糊弄我！”

赵公明应了，走出马车。

孔宣又继续在床上躺了半天，这才懒洋洋地起来。

马车停在一条山涧边。

孔宣出去洗漱了一番，回来的时候，见到赵公明和小翠正坐在溪边。

赵公明把聚宝盆变大了翻过来，当成桌子，上面放满了空的金碗碟。小翠正双眼放光地望着桌面。

赵公明双手各拿一只金筷子，在一个空碗边敲了几下。

他敲得没有任何节奏，一边“梆梆”地乱敲，一边念念叨叨：“来来来，供给我的，都来来来。”

这是神仙们很常用的一种法术。

凡间塑造神像，在神像面前供奉吃食和其他东西。被供奉的神仙，可以施法召来这些供给自己的东西。

凡间寺庙，很少有供奉孔雀大明王菩萨的，就算极少数寺庙有，也是用些简单的素菜素果供奉，孔宣从来看不上那些东西。

但供奉赵公明的，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凡间，香火最盛的，可不是玉帝，三清，佛祖，观音这些神仙。赵公明受的香火，远比他们加起来还要多。

毕竟，一个城镇，可能就有成百上千的商肆和经商人家供了财神像，数目远多于寺庙和道观。

尤其是一些大的酒家，食肆，客栈，做的饭菜精美可口，每天换着花样的，供几大盘在赵公明的神像面前。祈求他保佑财源广进，生意兴隆。

他们供奉给赵公明的东西，从来不敢偷工减料。毕竟，对别的神仙可以糊弄，但就算心不诚的人，也不愿意得罪财神，阻断自己的财路。

越是有钱，爱钱的人，就越怕财神。供奉给财神的，都是最好的东西。

所以，赵公明从来不在吃饭这方面委屈自己。

他敲几下筷子，前方的金碗中，就冒出热腾腾的食物。

蜜酒腌酿再烤熟的果子狸，用数十只鸡入味儿的茄鲞，乌鸡脊髓炒的笋心，雪山老参加千年灵芝炖嫩鳖，此外，还有些精致点心茶羹，什么杏花绿茶露，酒香藕粉桂花糕，摆得满满当当，覆盖了整张桌子。

孔宣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东西。不说那味儿，光是那卖相，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恨不得把脸都埋进碗里。

他睁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指着这些食物，不敢置信地问：“这些，难道都是凡人做的？”

“是啊。”赵公明点头说，“凡人在做菜上很有一手。”

不是孔宣见识少，而是他从封神一战后就隐居不出。他隐居之前，接触过的人族还非常原始，只会大锅的煮，大块的炖，大块的烤，连铁锅这种东西都还没发明，更没有什么调料，哪有这么花样繁多的烹饪方法。

赵公明敲完碗，放下筷子，拍拍身旁，招呼孔宣道：“宣宣，过来吃饭了。”

孔宣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咽了下口水。

真香！

但是，一个王子，要时刻认清自己的身份，牢记自己和庶民间巨大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孔宣抬起头，指着赵公明，咬牙切齿：“呸，本殿下就算饿晕了，饿傻了，饿死了，也绝对，绝对，绝对，不吃一口庶民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