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男子站起身子,撑着懒腰问:“玉帝那老不死的死了没?”
“没死,没死,但伤还没好。”
“能好才怪呢,我看啊,他至少还得躺个千百年的。王母那老虔婆呢?”
“没死,没死,要不我再去气一气她?”
“好主意,那土豪呢?”
“也没死,但我上个月在凡间遇见云霄和琼霄,她俩在长安城游玩了好几天。只留琼霄一个人看护,那估计土豪的伤快好了。”
“唉,真是没劲,都死了吧,我想去他们坟头跳舞。”红衣男子跳下树梢,疑惑地挠着脑袋,“怪了,我怎么总感觉最近有哪个老熟人要死了?”
“孔雀?”
“他虽然中劫,但离死还早呢,搞不好活的比我还长。”红衣男子说,“走,我们看看他去。”
说完,男子化作一只金乌,往北海飞去。
……
灵山。
一间屋子,满是药香。这里本来是药师王佛的居所,但十二年前,佛祖进来之后,就再也没能出去。
普贤菩萨叩了下门,然后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佛祖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药上这家伙,煮药的时候还是忘了放糖。”
普贤将药碗捧到佛祖身前:“下次我亲自监督他。”
佛祖摇摇头,接过碗来,表情扭曲地开始喝药。喝完药后,他将碗交回给普贤,又道:“算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喝这么难喝的药。”
普贤端碗的手微微颤抖,他有些哽咽地叫了一声:“佛祖。”
“生了死,死了生。”佛祖靠在床头,眯起眼睛望向窗外。他的眼里仿佛能看穿整个世界,他喃喃道:“冬天走了,春天来了。”
普贤心头悲痛,他看着榻上的佛祖。佛祖依旧面容晶莹,神态慈悲,但在红润的皮肤下,却隐藏着一股死气。
普贤的眼里忍不住有了湿意。
佛祖笑了一下:“何须难过,我早注定了是个将死之人。”
“但您明明还没到时候。”普贤悲恸地道。
“阿弥陀佛,早死晚死又有何区别。普贤,你还看不破吗?”佛祖笑道,“倒是我涅槃后,这具肉身要烧舍利子,不埋入土。不能请陆压道君来我坟头跳一跳,真是遗憾。”
佛教有三位佛祖,过去的佛祖燃灯,现在的佛祖如来,未来的佛祖弥勒。如来注定要死去,将佛祖之位交给弥勒。当然,这个死,并不是真正的死,只是涅槃转世。但要转世多次,受千万种磨难,历各种大劫,才有可能觉醒,找回前世,重新回到灵山。
在这个过程中,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佛心不稳,那佛祖就再也不能觉醒,将会永远地陷入轮回。
按理说,佛祖还没到涅槃的时候。只是十二年前,佛祖试图看清孔宣的劫。不料那劫被人遮掩,佛祖强行看劫,便遭了那人留下的法术暗算,因此受了极重的伤。
如果佛祖知道是何人遮掩并出手,那药师王佛能对阵下药,做出医治。但佛祖却说自己并不知晓,因此伤势越拖越重,甚至重到了需要涅槃的境地。
佛祖说了一会儿话,便没了多少精力,逐渐合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普贤以为佛祖已经睡着了,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
佛祖突然出声:“普贤,你替我拿几片菩提叶来。”
普贤躬身道:“是。”他连忙去屋外一株树上取下叶子。
佛祖勉强直起身子,他接过叶子,用莹白的手指轻轻抚过叶面,在上面写下话语。
佛祖拿起两片叶子,嘱托道:“等我涅槃后,将这交给弥勒。”
“佛祖!”听见佛祖已经开始交代后事,普贤再也忍耐不住,他“砰”地一下跪在床前,泣不成声。
佛祖用手掌抚着普贤的头顶。
普贤哭了一会儿,颤抖着双手接过叶子,郑重地道:“是。”
“这三片,你交给公明。”佛祖又拿了三片叶子,“现在就去吧。”
他已经法力无多,连传讯这种小法术都做不到,只能让普贤跑一趟。
普贤接过叶子:“弟子这就前去。”
佛祖交代完后事,浑身一轻,连精神都又好了几分。但普贤知道,这恐怕只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普贤站起身,泪水流满了僧衣。
“无需悲伤。”佛祖淡淡一笑,“我佛缘深厚,涅槃之后,定能觉醒,与你们灵山再会。”
普贤擦拭着泪水,哭着应道:“是!弟子在山上恭候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