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愿意管,林梓也不好多说什么, 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一间略显破败的小屋面前。
年迈的老妇人正在门口洗鱼网, 老头儿则在晒太阳, 见到有人来了, 眼睛也不睁开。
妇人走上前对他耳边喊了一声, “林老头子, 你看谁来了?”
老爷子揉揉眼睛, 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 “你这个小丫头太坏了……来什么人也别打扰我睡觉啊……”
“你睁眼看看嘛。”
“不看不看,老头子只想睡觉……”话虽这么说, 可也睁开了眼睛。
他死死盯着林姑娘,不自觉念出声, “菏惜……”
连滚带爬从躺椅上下来, 直冲林姑娘身边,速度之快让林梓瞠目结舌。
老爷子好体力, 他都没这个本事儿。
老妇人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惊得手里的网恋都掉了,顾不上捡,一瘸一拐走过来, 声音都有些发抖,“菏惜?是你吗?你终于知道回来了?娘等你很久了, 一直住这里都没敢搬家, 可是这一等, 竟让娘等了十多年。”
老爷子附和, 拉着林姑娘的手絮絮叨叨,“无论怎样你都是我闺女,说不让你回来你就真不回来了?以前你怎么没这么听话?你这窝心孩子……那小子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是怕你被欺负了!可是你不听话!你听那小子的都不听我们的,不过,好在你现在回来了。”
林姑娘一头雾水,声音弱弱地开口,“那个,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爹什么都知道了。”
“您知道什么了?”
他干巴巴地说,“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你知道个屁!
何槐听得差点笑出来,他说,“你看看她,她才多大?你确定她是你女儿不是外孙女?”
林姑娘点点头说,“‘菏惜’是我母亲的名字。”
“你是她的女儿?”
“对。”
他咧开嘴笑了,“怪不得呢……我说菏惜是不是过得不错,怎么比当年反而年轻了不少……那她人呢?别说她没来!我是她老子,她不能不见!”
“我娘她……”林姑娘哽咽,“我也想见娘啊……但是她不在了啊。”
“她不在?她去哪了?”
“我娘她早就离世了。”
那天女儿离开后不久他就后悔了,一日复一日地等她回来,一等就是十几年。
夜间的月色那么凉,凉透到了骨子了,望月思人,女儿是不是也看着圆月等想念他?他不敢出远门,不敢搬家,生怕女儿哪天回来了找不到他们。
这十几年来,不止一个人说她可能不回来了,但是他不想,死也不信,固执地想可能明天她就回来看爹娘了!
十几年了,他早就显老态了,心里还担心她回来了认不出他们。
现在有人告诉他,她真不回来了。
“好吧……我知道了。”
一瞬间他的背仿佛都佝偻了许多,老婆婆直接晕死过去,这种事对老人而言太过残忍了,林梓看着不忍,扶老婆婆进屋里休息,让林姑娘把来龙去脉讲给她外公听。
何槐拍了拍他后背,“老爷子你要振作,以后,好歹多了个外孙女陪着……”
他勉强笑笑,“对,你说得对,老头子可不能倒下了,明天还要出海网鱼,外孙女还等着老头子养呢!”
林梓走出来,只得叹息地摇了摇头。
人生本苦,一生中总要经历生死离别,送走亲人,送走爱人,送走朋友,然后自己也走向死亡的深渊,生命中的一点点趣事儿无非是苦中作乐,如星星之火,带了一丝的温暖,但是转瞬即逝。
最简单的是一死了之,但日子还很长,为了那么点温暖也要继续活下去。
林姑娘也安顿好了,那没什么可顾虑的,何槐伸了个懒腰,跟老爷子挥挥手,拉着林梓离开这里,“既然如此,我们也该走了。诶,林梓,你吃不吃鱼?我瞧见咱们客栈附近有烤鸭鱼的,肯定很好吃……”
“你吃过?”
“我看他店里的人可多了,要是不好吃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那就去尝尝好了……”
“二位,等等!”老爷子喊住他俩,“天色已晚,等你们回去城门恐怕都关了,还是在这里歇息一晚再走吧。”
他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林梓看了看昏沉沉的天色,回去也是蹲城门口等天明,可是……他俩也不能留这里。
他们落头氏一族来此偏僻之地,不与外人交往是有原因的,留他们在这里真的没有问题么?
比如半夜睡不着睁开眼看窗外,一颗颗脑袋在外面飞来飞去……一般人早吓死了。
“恩人既然能将我外孙女送过来,肯定是听说我们一族,不嫌弃的话不如先在此地歇息一晚,也让我行个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