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义隆心里有事,没留意脚下,不知不觉竟走到东殿的后边来了。
这里是先帝的妃嫔们长居的地方,萧继思继位后,为表对先帝的尊敬,把东边空了出来,不再使用。
萧义隆正准备离开,却看到了什么,眼睛猛然睁大了…
在这空荡荡的角落,一树寒梅竟未结束花期,迎着霜雪,傲然绽放着,旁边是棵桃树,树干看着有些苍老,却还开着桃花…
梅花混着桃花随纷飞的大雪落下,分不清你我。
“梅花花叶不相见,我瞧着落寞…”
“桃花好,欢欢喜喜的…”
“就让它们一起开好啦…”
春雪落入泥土,转眼就不见了,可花瓣不一样,它们会留在地面上,宣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灿烂,萧义隆站在,雪中,花中,一动不动。
这梅树应是后来才栽的,以代替那棵腐朽的桃树,可能是偷懒的宫人见皇上下了旨,把这东边空出来,就干脆不去管那棵桃树。于是年轻的梅树和苍老的桃树,就这样生长在一片土地上,形成一种奇异的景象。
不过桃树还是太过年迈,它的枝干已经部分腐朽了,今年,可能是它最后一次的花期了。
这梅树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是想陪伴它一样,执着地开到了现在…
————
次日
“昨夜的雪可真大啊”
“可不是,我们这些奴才惨喽,还得顾着院里的花花草草”
两个蓝袍子的小太监揣着手,不情不愿地磨蹭着走来,这雪一下,让好容易暖和的天儿,又冷了,他们这些奴才不像宫里的贵人,有炭火,有锦被貂裘,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层粗糙的皮肉。
“你快看!”矮的那个拉了拉另一个高个太监的胳膊。
“啊?”高的不情不愿地抬了抬耷拉着的眼皮。
“花都落光啦!”矮的激动的大叫。
“哎,又得费力气收拾了”
两人上前,准备打扫落花,正干着活呢,矮的那个又惊呼一声。
高的不耐烦了,“你怎么回事,一天咋咋呼呼的,吓死个人了”
“你看这树,是不是死了?”矮的没理会他的抱怨,示意他看看。
“这有什么,早该死了”,高的摸了摸桃树的树干,有些感慨,毕竟这是宫里活的最久的一颗。
“不是啊,我说的是这棵”
高的这回惊住了,赶紧过去仔细瞧,那树干上出现了裂缝,透过裂缝往里面瞅,内里已经开始腐烂了。
“怎么会这样!?”
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这梅树是皇上登基不久后,植下的,还很年轻…
桃树死了倒是意料之中的,这梅树…
“它不是一直好好的,开着花吗!大片大片的,好多宫女来摘都没把它祸害死”
高的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开了多长时间”
矮的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天天看吗,一直开着啊…”,矮的突然住声了。
“是啊,一直开着呢…”
这棵梅树不知为什么,拼命延长着自己的花期,到了三月,依然执拗地盛开着,好像在等着什么…
“你看!”矮的那个捡起一片花瓣,“这不是梅花!”
高的接过来瞧了瞧,抬头看向那棵桃树,昨夜,大雪中…它也开花了啊…
高个的太监轻轻抚摸着那棵梅树,看来,你的愿望实现了…
不惜耗尽养分,也要盛开着,怕是为了等那棵桃树,等它开花。
桃树也许是知道梅树的心意,在大雪中,为它悄然盛开。
深宫里,人迹罕至的东殿,有两棵枯死的树木,缠绵的依偎着,等待下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