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说江南是好地方,
我怕这江南恋不长。
青山绿水总相盼,
盼君留恋爱人长。”
一曲歌毕,台上的佳人美目含情的看向台下纵情歌酒的男子。
这江南的佳人们不同于燕京的女子,守着老祖宗的规矩,表面跟个木头人,内里浪的不行。这一个个软言笑语的,真叫人爱到心肝儿里,疼到骨子里。
台上的美人儿瞧着软绵绵的,可那眼神却火辣辣的,看得人心里发酥。
“好!”
台下的男子配合的喝着彩,将那一壶酒像白水一样倒入喉咙。一壶烈酒,转眼下肚。留下空空的酒坛,叫佳人纨绔们看傻了眼。
男子摔下空空的酒坛,任它炸得四分五裂。
他翻掌一挥掀起衣袍,大步起身走上台,一把揽住那娇笑着的佳人。男人孟浪的动作惹得佳人小声惊呼,似怒似嗔的轻锤着男子的肩。
男子也不躲那不轻不重的粉拳,嬉笑着揽住她的纤纤细腰。光天化日之下,丝毫不避旁人的目光,浪荡的本性暴露无遗。
台下的伶人,纨绔们被男子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嬉弄成一团.....
江南花街一直是这么个乌烟瘴气的地儿。全江南的美女佳人、俊秀郎君、纨绔子弟都汇聚于此,每天声色犬马,醉卧美人塌下。
“拿酒来!”
萧继思抱起美人儿大步走到花厅前的高座上,他已经喝下整整十坛将军泪了,依旧全无醉态,不愧是传言的千杯不倒。
一坛就足以放倒一匹马的将军泪就这样被他一坛接一坛的灌进喉咙,当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王爷真是好酒量啊”,萧继思怀中的美人儿软言说到,那唱曲儿的小嗓子说起话来叫一个酥软,听得人心头痒痒的。萧继思闻声一笑,低头凑到那小娘子耳边低喃了几句。
不知他说了些什么,竟惹得那小娘子满脸通红,绞着手帕扭捏起来。
见他虽面带笑意却不容拒绝,怀里的美人儿嗔恼了片刻,还是起身离开了。
片刻后,一位身穿粉薄纱衣的女子抚着琵琶入内,她松松挽了个堕马髻,发上缀了花冠,引一身花香入室,让众人看傻了眼。
她接着刚才那歌妓边弹奏,边哼唱
“都说江南是好地方,
我怕这江南恋不长。
青山绿水总相盼,
盼君留恋爱人长。
若得君心长相伴,
便做鸳鸯两相挽
只愿此情能长久
不羡鸳鸯不羡仙”
曲终歌罢,她放下怀中的琵琶,解了面纱,正是恋芳阁赫赫有名的花魁,桃仙儿。
萧继思笑着张开手,她便轻巧的靠在他怀里,顺势拿了他的酒杯一饮而尽。惹得底下的人一阵欢闹,也格外的眼红。
这桃仙儿虽不是高岭之花,冰清玉洁,却也有几分傲气,如今这般小鸟依人,怎能不让表面轻慢,内里垂涎她的各家公子心生怨气。
桃仙儿如此迷恋萧继思,倒也不奇怪。他生得一副堂堂相貌,面如冠玉、貌若潘安,又做过帝王,身上更有几分真龙降世的气韵。
偏生这几日他又夜夜宿在这花街,荤素不忌,惹得这男男女女一个个儿的,乱了心神,动了凡心。
不过,宾客们也有些奇怪,前阵子才听闻这逍遥王收了醉花楼的醉玉公子,还被他迷的不出王府半步,甚至遣散了满府的莺莺燕燕,一个不留,怎还有这般闲心出来撩戏这群凡花绿叶呢?
说到底,也只能感慨一声,男人心易变啊。
.......
萧继思笑的春风拂面,心里却暗暗咬牙,这外面的药果然没有宫里的好用,已经五日了,那处还是不适。
刚才那美人坐在他腿上,正好将他的身子压在冷硬的椅子上,更加难受,不得已他只得搬来救兵,桃仙儿。
想到罪魁祸首贺玲珑,萧继思脸上的笑再也撑不住了。
那天,萧继思忍着不适离府,向贺玲珑放了狠话,如果他再纠缠自己,便与他绝交。
可离了府,为避开各处的眼线,萧继思只能宿在花街,继续装出一副寻花问柳,醉心花丛的浪荡模样。萧继思素来疑心重,他倒不怕北蛮和陇西的人对自己下手,只是断不该同贺玲珑纠缠了,何况贺玲珑还有那样的心思…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一抹青色的身影突然出现。
他绕过醉醺醺的宾客,直接对上萧继思。
萧继思早就发现了,却故意装作没看见一样,低头就着小桃儿的手,吃了颗果子。
贺玲珑委屈的看着他,眼圈通红,“你跟我回去吧…”
弹曲跳舞的乐声依旧,可众人却悄悄树起耳朵,不再推杯换盏,甚至冷落了怀中的美人。
萧继思闻言看也不看他,“去哪?你的王府,还是我的王府?”
贺玲珑看他一点不留情面,心里一酸,赶紧掩饰性的抽抽鼻子,“我错了…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一直安静不说话的桃仙儿却突然揽住萧继思的脖颈,“王爷,奴家给您再谈一曲可好?”
从贺玲珑出现时,桃仙儿心里就难受,他虽是个男人,却比自己明艳,何况他眼里的骄傲也是她…不曾有的,这样的人和她这种生于淤泥中的,自是没法比的。
可她不想让,也不能让,她答应了鸨母,若王爷对自己无意,她便跟了痴心的白家老爷,了了绮念。
“好啊”,萧继思拍拍手,侧过身,让桃仙儿在他面前弹奏。
“且慢”
贺玲珑突然出声打断了桃仙儿,“你要弹…什么”
桃仙儿收回抚上琵琶的纤纤玉指,“奴家素闻醉玉公子擅琴,只是奴家却觉得醉玉公子的琴不过尔尔,怎么,您是想同奴家比试一番不成?”
桃仙儿此言一出,整个楼的歌舞声骤停,连阁里的鸨母秋娘都出来瞧戏了。
贺玲珑被她一激,脾气更倔了,“比就比!若我赢了,你不准再靠近他一步!”
桃仙儿却不看他,而是转向萧继思,“若奴家赢了,王爷可否带奴家回府?”
听到这话,贺玲珑愣住了,接着紧张的看向萧继思。萧继思也迟疑了片刻,接着含笑点头,“美人之邀,不敢不从”
恋芳阁里响声雷动,叫好的欢呼声,掌声,口哨声,议论声…一时不绝于耳。
鸨母秋娘见状,立刻摆了赌局,请诸位客人押注,场面一下子更热闹了。
因二人所擅乐器不同,故定了同一首曲子,一较高下。
琵琶和琴音各有所长,本不便比较,只是这场比试只看技艺,也是一场胡闹,便无可无不可。
曲子定的是江南春春江花月夜,贺玲珑本想遵君子之礼,请桃仙儿先,却被婉拒,只得按规矩,抓阄定先后。
贺玲珑手气不错,抽了个先。秋娘见状,立刻嘱人摆好了琴架,谁知…贺玲珑却摆手。
他从腰间抽出一柄…玉箫,众人见状满头雾水,他们皆听闻醉玉公子擅琴,这怎么吹上了箫?
只有萧继思脸色大变,他微微起身,似乎想要制止贺玲珑的动作,可贺玲珑直接将箫放在唇边,轻声吹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