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洪涛一早就得了叶无咎过世的消息,正准备率人去迎接叶无咎的遗体,在临走之前,寨中的灵堂已经准备好了,甚至还替他备了一副上好的棺木,沈望舒这才放心些。
沈望舒原本是想亲自参与丧仪的,只是巫洪涛体谅他们一路风尘仆仆,为了守护叶无咎的棺木已经许久不曾好好睡过一觉,又频繁与人交手,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伤,便让他们先下去歇息,养好精神再说治丧的事。
从武林大会前起,沈望舒便受了伤,又日夜悬心不得安宁,如今总算是把叶无咎给送回来了,他也算是长长出了一口气,竟在沐浴更衣的时候就直接睡了过去。
感觉有人把他捞出来擦干、上药再穿衣沈望舒也没有醒过来,甚至觉得那人身上的气息十分熟悉,天气又实在冷了,还往那人的方向拼命凑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沉,直到很晚的时候沈望舒才做了个梦。
他梦到叶无咎来了,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个打扮。
“小沈,”叶无咎依旧嬉皮笑脸的模样,轻声跟他说着话,“谢谢你送我回来。能回到洪涛水寨,能再看一眼我与娇娇共同待过的地方,我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沈望舒觉得自己很清醒,他始终还记得叶无咎早就死了的事,都不曾试图阻拦与留恋,只是道:“那你……路上小心。嫂夫人应该在下面等你许久了,你再不去,她就该着急了。”
“是啊,娇娇离了我,也有五年了吧。也不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她还认不认得出来。还好只是一箭穿心,岳父给我收拾得齐整,骗一骗应当也不能吓着娇娇。”沈望舒看见叶无咎满不在乎地笑着。
于是他终究忍不住道:“你真是傻……你还有位泰山大人记挂着,为什么要帮我挡剑?”
叶无咎就笑,“岳父这一生,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应当是……习惯了。我太想娇娇了,他应当理解的。不过如果是你出了什么岔子,那位萧少侠,只怕是要发疯的。小沈,他都为了你脱离松风剑派了,抛起了从前他所视之如命的一切,你还不想原谅他吗?”
沈望舒没回答这话,只是道:“你放心吧,安心去。你的仇,我一定会亲手帮你报了。无论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燕惊寒揪出来,用他的人头给你祭奠!”
“燕惊寒算一个,但绝不仅仅是他一人。”叶无咎摇了摇头,“只是另外一人,我是在不好去怪罪。小沈,若是可以,劳烦你有空的时候问他一句话。”
“谁?你想问什么?”沈望舒眉头一皱。
“就是你的好师兄苏慕平啊。”叶无咎轻轻叹息一声,“似乎当年我与他认识,还是他主动招惹的我。他同我说,兄台,你的毒术精妙,在下佩服,能否找个时间切磋一番?他学医我学毒,这有什么好切磋的?但我还是答应了,我看这人老老实实的,有时候说话也挺有意思的。”
沈望舒有些迟疑,“你的意思……”
“在你之前,苏慕平算得上我唯一的好友,我所有的毒方都给他试过,他也都能瞧出是怎么配的。那天你的饭菜中如此琐碎的毒,就算旁人能配出来,便是燕惊寒的脾性也不会用。”叶无咎摇头,“他想杀你不假,只是这把刀应当也不是他自己选的。”
沈望舒的脸色更不好看,“你的意思是,我师兄要杀我?他为什么要杀我?”
“这我就不知道了,需得你自己去问他。”叶无咎叹息一声,“小沈,日后你见着了他,只请你替我问他一句话——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朋友?若真的是,为何要用我制的毒去加害于你?”
“我记下了……”沈望舒只觉得心绪难安,模模糊糊地答应一声,“你放心,若他真是有什么,哪怕、哪怕他是我师兄,我也绝不会姑息的。”
叶无咎又打量他许久,才淡淡一笑,“好了小沈,我的话都说完了,我就要走了。”
“那你……当心些。”沈望舒与叶无咎作别,看着他原曲的背影,又低声道:“祝你……早日与你的娇娇团聚。”
叶无咎走后,身周又陷于一片混沌,沈望舒只觉得有些恍惚,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许久之后,他才恍惚听见有人在叫他。
睁眼所见的,是一张放大到极致的脸,飞扬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还有因为睡得舒服而微微湿润的薄唇。沈望舒吓了一跳,就想往后退,却蓦地觉得腰间一紧,细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是被搂在怀里的,胸膛相贴,好不亲密。
见沈望舒醒了,萧焕松开手,刚要说什么,沈望舒便径直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