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食肆回陶府, 左右不过一盏茶时间不到的脚程。便是夜黑沉得厉害, 程辞暮也从来都是自己提了灯笼摸回去。
有灯光必然让他走夜路显得不那么吃力, 更何况,还有人一直纵着他,护着他。
前脚刚离开饕餮食肆, 程辞暮便察觉到了与往常一般无二的视线。
黏黏腻腻, 却又热烈如熔岩。
程辞暮矜持地理了理衣领,这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往家的方向走回去。
后头人的步伐和频率,依葫芦画瓢, 几乎连呼吸都要和程辞暮喘到一块儿去,不知怎么, 就让人有一种作弄的想法。
他忽然加快了脚步,跑跑跳跳后又蓦然停下,亦或许是拖拖拉拉地原地打转, 非要等后面人跟上来才磨蹭地继续走,时不时还要装作无辜一般地低头思量。
初秋的风比沉闷的夏季要畅朗, 程辞暮戏精过了头, 不小心没有看护住那盏火光,烛火只坚持不到一刹那便自顾自地湮灭下去。
“啊...灯灭了。”
这时候程辞暮恰巧拐出食肆所在的那条街, 大约思量便踏进了寻常要走的小巷,而后头细细索索的脚步声也如愿地跟了上来。
程辞暮对陶云遮的直觉向来很准,他只是刚拐进小巷子, 后头的人就过来牵了他的手。
不容克制地带着占有欲, 就这样轻易把程辞暮牵住, 并十分自动自觉地贴在他身后,探到程辞暮的耳根边低声呢喃道:“看不清路就要小心一点。”
可这句话刚刚说完,一阵动作极快的劲风便从两人身后劈过来,陶云遮不得不把程辞暮推开,出手接住从身后攻过来的掌风。
仇家?宵小?
电光火石间陶云遮猜测出数种对方的身份,同时面色不虞地与对方过招。
但来去对过之后,陶云遮便发觉对方并没有任何与他强来的意思,招数之间只求将他拖延。
果不其然,一道清澈温润的声音便凭空在黑夜里出现:“如今这朗朗乾坤,好色之徒倒是没见少。”“不知怎么地,那声音顿了一顿,才继续指责,“从人家出了食肆便一路跟着,也真是筹谋得狗久了!”
不知不觉中,陶云遮和与他打斗之人的位置已然调换,青年一个推手便换到了程辞暮身边,当下将这个他认为被轻薄了却不敢大声呼救的少年牢牢护住。
“你如何?”
程辞暮在温润的声音里慌忙抬头,只一眼,便陷入了一张绝色容颜。
估旬在淮宁已是发展十分好的大城市,在保障温饱的情况下,体态和形貌自然不差,可眼前这个男子却是程辞暮见过顶漂亮的人了。
俊俏匹不上他的美貌,又没有美得女气,权衡之后,当真只能用漂亮来形容了。
“小哥哥,你长得真漂亮啊!”
真-花痴-暮暮抛弃了一小会儿他的求生欲,带着十足的期盼拉住了“救命恩人”的袖子,当即便瑟瑟缩缩地往他身后躲了。
“谢谢小哥哥救我,不然我就要...”竟还十分上道地“呜呜”了两声。
陶云遮:......
怔楞到有些不满的陶云遮刚想开口辩解,他家暮暮“拜托拜托”的手势便已经摆了上来。
过了好久,一道清楚响亮的不满哼声同陶云遮远去的脚步背道而驰,非常情绪化地留在了巷子内。
陶云遮:真的是要吊起来打屁股了!
纪灼方才出手的时候没看人,后面停手张口时才看清楚他所谓“好色之徒”的形貌,于是免不了做了停顿。
虽然他后面的话是说完了,可总觉着哪里怪怪的。原因不在其他,只是那“好色之徒”的样貌,竟是出乎意料地令人熟悉。
纪灼觉得自己有些手快了,但他愣了愣,开始决定开口问一问当事人:“那个人......”
“就是一个好色之徒!登徒子!是个坏人!”这一顺溜地骂完了,程辞暮才正色起来,开开心心地和漂亮小哥哥讲话,完全没有坑过自家相公的自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我以身相许。呸,说错了,是替你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