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雀们喝水本来就各不相同, 譬如大黑鸟, 它喝水的方式同一般鸟雀相似——含一口水便仰起脖子, 将鸟喙朝上, 任凭含在喙中的水液随着仰起的姿势流进胃袋中。
而暮暮这只小肥啾,却是因为半路做鸟的缘故, 许多鸟类都知道的常识在他这里是并不了解的。
此刻的暮暮只把短短的鸟喙埋进酒液里,一张一合,吮吸能力已然比大黑鸟要好上许多。
桑落春酒质绵甜清醇,且提供这酒的人也是更加谨慎,考虑到鸟雀的肠胃, 这一壶桑落春其实并不烈人,大黑鸟和小肥啾依着不同的姿势拼酒, 如今一盏茶的时间下去,倒也没有谁落入下乘来。
花鸟市场犄角旮旯里的酒桌上, 除却拼酒的这两只, 已然圈围了许多别的鸟雀。
不能说话的雀崽们权当是看热闹, 而枝头上那些能说话的那些则是私下里问起来了。
麻冬冬被抓了包,它身旁一只伶俐的同类凑热闹般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平白无故地怎么拼了酒呢?”
麻冬冬:“啊~是~因~为......”
麻雀崽:“两只都是雄鸟?是为了求偶在这儿互斗嘛?”
麻冬冬:“不~是......”
麻雀崽:“真是稀奇了!我瞧着他们就是不同品种, 可还是为了跨越种族的绝美爱情而喝酒决斗了!”
麻冬冬急了, 憋得语速都稍稍快了一些:“不~是~的~不~是~呀!”
以讹传讹, 三人成虎。不怕谣言传不开, 就怕这轶闻知道的人少。
一壶桑落春才下去一半, 圈围的鸟雀已然被一些乱七八糟的八卦给填满了脑子。
而与此同时, 大黑鸟像是快要不行的模样, 翅膀扑得像鸡仔,脖子已然是仰不起来,间或还要嘎嘎那么几声,眼瞧着是困兽犹斗,非要把自己喝趴下才是了。
程辞暮自觉他这鸟身体好得很,一点点桑落春并起步到什么作用,于是偷撇着大黑鸟的境况,只待它扑通倒下便示意麻秋秋发出兴奋的获胜喜悦!
然而程辞暮此刻的余光里,却瞄见了掩藏着的陶云遮,计从心生,竟装模作样地扭扭鸟爪,啪叽便倒下了。
眼瞧着两只鸟雀都先后倒下,拼酒拼到这个程度,当真是它们这些旁观鸟没有意料到的。
本来便也是一场玩闹,陶云遮一瞧程辞暮歪歪扭扭地趴下,便赶紧主动自觉地迎过去,任凭小肥啾在他的手心里忽上忽下地磨蹭着。
装醉的程辞暮不睁眼,支棱着自己的脑袋去靠陶云遮的手指,亲昵地擦蹭着,时不时还要哼啾两声,坐实自己醉得透透的事实。
程辞暮装醉是只想撒撒娇的,可想来,还是有人更胜一筹。
陶云遮垂眸,将暮暮哼哼唧唧来回翻滚的小模样放在心里,拨弄那些软绒羽毛的同时也察觉到了这小东西万般讨好的样子。
姑且再让你浪一会儿吧,陶云遮想。
借着酒意撒娇的程辞暮被陶云遮惯得很,一会儿变人一会儿变鸟,愣是把陶云遮一把火撩起来三分。
直到他真觉得好像替自己无形挖了个坑的时候,赶忙把棉被拢了起来,旋即心里念叨着变鸟的法决。
可这寻常从未出过差错的法决,竟反应不过来了?
“呵,你倒霉了。”
软被一撤,陶云遮正巧巧地把程辞暮压在身下。先前穿好的衣裳早在程辞暮自我放飞的时候弄散了,这会儿半敞半露地,便是非常应景了。
程辞暮头脑穆然发热,嘴巴开开合合愣是不知道该怎么救自己好,越发挣扎着想摆脱困着他的人,只是那小腰扭得,倒有几分欲擒故纵,诱敌深入的意思。
陶云遮:啧啧。
“暮暮,你约莫是找...了...”
话音将落,屋里的便隐隐传出了让人脸红耳赤的声响。
......
天将将转亮,藕节如以往一般进自家少爷屋子替他准备洗漱。只这一次不凑巧,床榻上的两人正低低絮絮地说着话,在听到房门的响声后更是欲盖弥彰般地静下来。
藕节了然地点了点头,复又利索地退了出去。只一出门便招了内宅洒扫伺候的丫头:“去烧些热水在灶上温着,现下一时半会地或许用不上,但等下肯定是要的。”
小丫头也是陶云遮上任便带过来的陶家丫头,藕节什么意思她自是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