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试探地看向杜尚书,问道:“杜岑乃是杜尚书嫡子,这事实在是为难杜尚书了,但是这又是杜岑自请的,不知尚书是否愿意?”
杜尚书沉默了一瞬,抬头僵硬地朝皇帝笑笑,双手合住向前一揖,恭敬道:“老臣自然是愿意的,小儿能伴太子左右是他的福气!”
皇帝一听,心里十分满意,连连点头,便准许了杜岑的请求。
下朝后杜尚书的脸色黑得可以滴出墨来,简直是有苦说不出,杜尚书心里就是有一百个不情愿也不能说出来,真是被被杜岑这个不孝子气了个半死!
谢南弦是去给人做人质的,可不会给你时间修整够了再启程前往景聖国。先前景聖使者来到出云,是在等待出云皇帝做出选择,如今既然决定了要让太子跟随使者回景聖国,那便不能再随意耽搁时间,景聖使者也好早日回去向景聖皇帝复命。
启程回景聖的队伍两天后就出发了,浩浩荡荡的队伍拉得好长,队伍出城后半个时辰,城内就恢复了平静。
百姓们平静的生活一如往常,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国家的太子已经远赴他乡。
谢南弦是被抬在轿撵里走的,杜岑本来是应当骑马跟上队伍的,然而这厮不要脸地非要往谢南弦轿撵里塞,谢南弦也就由着他了。
从出云国到景聖国,这山高水远的,赶路的日子很长。即使是在轿撵中被人抬着走,但是这连日的颠簸始终是不好受。
先前知道自己要作为质子远赴景聖国之时,谢南弦都还表现得十分平静,这几天下来就显得有些焦躁,原先脸上保持着的淡淡的笑容都消失了,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杜岑强行享受了被人抬着走的待遇还不满足,几天下来整日在轿子里叫苦连天,吵得谢南弦真想把人一脚踹出去。
过了半月有余,一行人终于到了景聖国。
这会儿的谢南弦已经不仅仅是用焦躁来形容了,哪怕是随意和他说一句话都可能踩到雷点,惹得他不快。
谢南弦一直臭着张脸,哪还有半点当初淡定从容的温润模样,整个人活像只烦躁的大猫,一点就着。
也不知这样的状态是因为路途劳顿,还是因为已至景聖国才让他如此不安。
相比起来,反倒是先前一直叫嚣着的杜岑显得沉稳了许多。杜岑整日里脸上都挂着笑意地看着谢南弦,好似以看谢南弦抓狂的模样为乐。
两人相处了十几年,谢南弦对杜岑的想法了如指掌,杜岑对谢南弦又何尝不是。
突然来到异国他乡,要如何立足都存在问题,又怎么会真的像他先前表现的那么淡定从容。
心里越是不安,外表就越是不显山露水。
但是人的控制始终有个临界点,一旦越过就会完全崩溃,就如谢南弦现在这般。
“既来之,则安之。这是你以前说过的。”
杜岑双手抱胸,斜靠着一脸轻松地看着谢南弦。
谢南弦闻言,微微愣住,缓缓抬手掩住双眼,低下了头。两人静默了一会儿,谢南弦再抬起头时浑身焦躁的气息就平复了不少。
杜岑看着他的变化,挑眉微微点头,一副满意了的模样。
作为质子,谢南弦必须与景聖皇室的人住在一起,一方面限制了他的行动,一方面也便于景聖皇室监视他。
既然是来做人质的,那就注定没什么地位。景聖皇帝连接见谢南弦都没有,直接就把他安置了下来。
这个情况也在谢南弦预料之中,质子不是使臣,没有让景聖皇帝接见的必要。
谢南弦被安置在了靠近东宫的一座宫殿,这座宫殿名为风吟殿,多年都无人入住,如今就收拾出来给谢南弦了。
风吟殿虽然靠近东宫,但是位置却略微偏僻,平日里路经的人少,略有些冷清。
表面上看起来是有点轻视谢南弦这个出云国太子了,但是对于谢南弦而言却是甚合心意。
谢南弦的身份在景聖皇宫的这种处境,越是不起眼越好,他乐得清静。
好在景聖国也还算有大国的气度,并没有苛待谢南弦。一切的出穿用度都是按照礼制来的,虽说是质子,但是份例上也仅比景聖太子差一点而已。
如此一来,谢南弦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坦,闲来无事就在后院摆弄下花花草草,晒晒太阳,偶尔兴致来了就抚抚琴。
谢南弦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但是从来不会踏出风吟殿。谢南弦身份敏感,一不小心就会招惹祸端,所以是能避则避。
但是杜岑可不一样,杜岑在景聖国的地位就是谢南弦的一个随从,自然没有谢南弦那么多顾忌。
再者,杜岑本身的性格也不是个规矩的,不可能像谢南弦这般老实得待着。
杜岑每天都四处晃悠,偶尔出宫去在外面一晃荡就是一整日,谢南弦就是看见他的时候都很少。
这种平静的日子让谢南弦心里安稳了不少,谢南弦又变成了那个宠辱不惊的样子,风吟殿里洒扫伺候的宫人看了都觉得,不愧是一国太子,在这种境地里还这么仪态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