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响的雷声掩过雨迹，闪电一晃将夜空割得支离破碎。</p>

蠢蠢欲动的念头蛊惑人心，梁义失态到不管不顾把人揽进怀里，在他耳边小声说：“舒倾，我想亲你。”带着试探。</p>

试探他肯不肯正视中传附近宾馆，那天夜里发生过的事。</p>

身上的热度在开领很深的睡袍里散开，隔着单薄的一层布料贴附着舒倾。</p>

他没躲开，他也没挣扎。他在这个怀抱里觅到一丝安心与惬意，轻轻悄悄的，连这几天苦涩的心情都逐渐变淡，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p>

那是隐晦的贪婪。</p>

梁义埋首到颈侧轻蹭，以鼻尖轻触耳垂，柔软的双唇轻覆颈线，气息愈发不稳。</p>

那是坦荡的贪婪。</p>

时间仿佛凝滞，那便让它停在此刻，停在狂风和暴雨声中，停在低沉的呼吸声中。</p>

多愿这是一个平常的夜晚，像往后的大多数夜晚一样。</p>

他和他偎着，春天揨春风，夏天撍夏雨，秋天擏秋叶，冬天掩冬雪。观云卷云舒、星辰交替，守潮起潮落、日月更迭。</p>

耳边的呼吸声逐渐粗重，颈线上带出了不易察觉的潮湿感。</p>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舒倾一时恍惚，是中传那晚，还是之后？还是……海洋馆溺水那次？而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p>

梁小二是个英雄，但那不过是在梦里。梁义是，梁正也是。</p>

他醒过来的时候，梁义眼里是表露无遗的焦急和凶，梁正眼里蕴藏的却是竭力压制的焦急与疼。</p>

梁正是不动声色地守着，梁义是三番五次地伺机。</p>

只可惜不动声色大抵是因为无欲无求。</p>

“梁义，”舒倾终是回过神了，他轻笑，带着戏谑：“梁小雏儿，你隐藏的够深啊。”</p>

梁义语塞，没想到他这么痛快便做了默认。于是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维持着揽着他的姿势一动不动。又像是等待终审才得以解脱的囚徒。</p>

“我早就该猜到你居心不良了，不过你装作若无其事那种样子，啧，太逼真了。说真的，雏儿，你干过卧底吧？还是你现在就是卧底？”</p>

“……我没有。”</p>

“我想不明白，我到底哪儿招惹到你们老梁家了？我改还不行吗？”舒倾声音发飘，最终打了颤：“我他妈也没干过什么缺德事儿啊，怎么就掰扯不清了？”</p>

梁义心里发疼，缓缓松了手。</p>

向来他不都是玩世不恭没个正经，在大堂里看着情绪也还不错，不过是洗个澡的工夫却变了个样子。手机上究竟收到过什么消息？是不是受了谁的委屈？</p>

“你是……吵架了吗？”</p>

舒倾撂了面子，顶着发红的眼眶打量他。兄弟两个人眉眼间有相似的地方，之前从没细细打量过梁义，今天一看，他是……像梁正。</p>

钟意一个人，究竟能卑微到什么姿态？卑微到，明知连和他吵架的机会都没有，却仍是不知悔改，身如赴火飞蛾。</p>

“吵架？他又不是我对象儿，吵什么架？”</p>

舒倾没忍住，伸指在梁义眉心轻触，就一下，动作既暧昧又冷清。随后昂起头和他碰了鼻尖，清冷的举动重新燃了火，“梁——我那天晚上喝多了，你当我傻逼吧，食古不化的傻逼。”</p>

“你别这样……”</p>

“我那天晚上真是叫酒精瞎几把驱使了，所以才跟你干那种事。”</p>

“舒倾，舒倾，”梁义轻轻推开他，双手扶肩，四目相对后缓缓开口：“你考虑一下我吧。”</p>

他说的那句话简单却赤诚，带了豁出去很大勇气才换来的虔敬。</p>

老梁家的人啊……天壤之别。</p>

“你？我刚闻见你身上有酒味儿了，你来之前喝酒了是吧？而且你喝的八成是假酒吧？”舒倾咂声：“你又酒驾啊，刺激吗？奉劝一句，喝酒误事儿，明儿你醒过酒来，肯定对你刚才说的那句没走脑子的操性话悔断肠。”</p>

“我现在很清醒，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梁义仍是看着他，“只要你单着一天，我就有一天的机会。即便你……和别人好了，我也能等，绝对不僭越，也绝对不干扰你们。”</p>

“雏儿，你这仿佛在下很——大一盘棋。”舒倾也看着他，轻挑着眉，“你看上我哪儿了？为什么？”</p>

“看上你全部，因为你是舒倾。”</p>

看上你的全部。</p>

你好的地方，你坏的地方；你的温和和你作恶时的顽劣；你笑的样子，你恼的样子；你的声音和你的调笑时的语气。</p>

以后也会有你的慌行无措，会有你的横行无理；会有你的喜不自禁，会有你的情不自知；会有你全部好的地方，会有你全部坏的地方。</p>

至于你以前的事情，那些我从未曾参与过的事情，也请你交付真心之后慢慢说给我听。</p>

说你当初为什么使坏往孙叔家的墙上写“开门见鬼”，还是用的红墨水；说你当初为什么偷偷给董爷爷的二八自行车车轱辘放气；说你当初为什么会和王奶奶家的狗子玩儿追逐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