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善天气阴沉，有风，没云。</p>
梁正凌晨睡觉之前特意把手机铃声开到最大，生怕错过舒倾一时兴起打过来的电话。</p>
就这么面前放着手机一直睡到下午将近两点，直到传来“砰砰”的敲门声才肯睁眼，迷迷糊糊大喊一声：“谁啊！”</p>
“两点半就开会了，你在屋里磨蹭什么呢？”冯副主任扒在猫眼上，恨不得直接钻进去：“梁主任赶紧起！”</p>
梁正来不及想别的，拿起手机赶紧看未读消息。</p>
没有舒倾发来的未读。</p>
他怀疑可能是信号又不好了，认认真真盯着右上角信号栏半天。最后失落的直叹气，低声下气发了条消息：“舒小狗儿，不会又睡一天吧？你可真懒，记得吃饭。”</p>
“你们先去会场，我这就过去！”他朝门口儿嚷。</p>
时钟一声不吭。</p>
梁正起床，对着镜子系领带的时候手忽然顿了。</p>
想舒倾了，特想。</p>
他心情颓丧，又叹口气，收拾好开会要带的东西开了门。</p>
冯静雪叼着根儿烟倚在墙上，指了指腕表说：“梁主任，您知道几点了吗？来的那么些人就你职位高！那个更年期剽悍的刘奶奶不算。你说你带的什么队？去跟客户儿对接碰面儿，你叫我们几个群龙无首？”</p>
“刘副社长比我工作时间长，职位比我高，资历比我深，经验比我丰富，为人处世也周到，社交手腕高明。”梁正有些烦躁，扯了扯领带打断她：“而且好歹她是个副社长，怎么就‘群龙无首’了？”</p>
“这么大火气？”冯静雪皱眉。</p>
梁正没理她那个话茬儿，继续说：“她也就是碍于职位身份，不能跟我们这帮人瞎胡闹，你别抱太多偏见。”</p>
“哎不是，你怎么了？受你家小舒倾的气了？”</p>
“不是。没有，”他沉吟片刻：“他没跟我联系。”</p>
话出口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才那股飞扬跋扈的劲头儿全没了。</p>
发生什么了，他不大敢想。</p>
特别怕舒倾过了三分钟热度，更怕自己唐突暴露以后，会让他在遥远的距离外热度消退的更快，也怕他心神涤荡耐不住寂寞去“寻野味”。</p>
“嗐这没什么！”冯静雪拍拍他肩膀，“刚被你‘拒绝’，耍两天情绪很正常！”</p>
“嗯，但愿吧。”</p>
“行了梁主任，还没到秋天你就多愁善感了，赶紧上大厅吧，大家伙儿都等着你了。别绷着脸，知道为什么我来喊你吗，他们都怵你，不敢过来，要不我才懒得上来。”</p>
“嗯，随意。”梁正实在没什么精力跟她打趣，装模作样挤出个笑脸都懒的。</p>
报社的刘姐四十大几岁，居于副社长职位，处在更年期档口儿。</p>
看见梁正满脸没精神地走下来，心里腾地燃起一股怒火。</p>
其中一半儿怒火是“恨铁不成钢”。</p>
“梁主任，你大小是个主任！让一帮同事等你也就算了！咱们两点半开会，现在两点一刻了，你是打算让客户等着咱们是吗？”</p>
梁正蔫头耷脑，无力反驳。</p>
“你现在这种工作态度，有什么能力领导你手底下那么多号人？你能以身作则？”</p>
“是我的问题。”梁正略欠身子，鞠一躬，“对不住各位，今天是我的问题。”</p>
冯静雪跟梁正交情很深，虽然惧怕刘副社长的威严，但也看不下去朋友“被欺负”。她半挑着眉直视刘副社长：“既然开会赶不及了，那我们赶紧走吧，说得多也浪费时间。”</p>
“嗯，你们先走，”刘姐后撤站到梁正旁边儿：“梁主任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p>
梁正点点头，主动接过刘副社长手里的公文包。</p>
“梁主任，你跟你们部门职员的事这两天多多少少我也听了。首先，你那是私生活，我管不着，但是你觉得这两天你的做派是不是有些太过了？”</p>
“爬车顶、爬梯子上民宿房顶，你不是十来岁的孩子，也不是猴子。做事之前得先考虑好，看看别人会怎么看你。毕竟人心隔肚皮，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人也不在少数。”</p>
“回去给你造谣乱传，你不在意，他也不在意吗？”</p>
梁正默不作声。</p>
“其次，感情的事儿上我算是过来人。在这种事儿上你必须要有担当，不然对方凭什么顶着周围的压力义无反顾跟你？”</p>
“而且你们现在没在一起，有什么问题采取冷处理或者尽量依顺一方。吵架或者纠缠不休，很容易产生不可逆的后果，一切可以攒到见面再说。”</p>
“你想往后长久，就必须从多方面综合考虑。”</p>
“再说出差，出差不是什么大事儿，以后还会经历很多次。这边儿信号不好事小，要是在吵架期间一方出差了，难道每次你都这样魂不守舍？”</p>
“你现在年轻有为，多少人羡慕不来，该工作的时候好好工作，该生活的时候好好生活。”</p>
梁正有些羞愧，是啊，现在这些幼稚行为哪算得上“有担当”。</p>
单凭着一股脑儿的热情与爱意想跟他联系，可根本没考虑过事后会不会遭人诟病，到时候舒倾又会不会对异样的指点不堪其扰。</p>
“人后怎么样无所谓，但是在下属面前必须做出个样子来。”</p>
“知道了，副社长。”</p>
“嗯，我只是给你一点建议，至于对你来说是不是在理，你自己好好斟酌。”刘副社长难得露出笑意：“昨天忙一晚上吧，”她指了指梁正手里厚厚一摞文件，“辛苦你了。”</p>
“应该的。”</p>
俩人再也无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