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是首歌，还是一句话，”费成没有给陈纵悟说话的机会，一口气说了下去，“陈先生，我再郑重一点说——我有点儿，喜欢你。”

费成屏住呼吸时，感觉周遭的声音都响了不少，他能感觉有风拂过他的脸颊。

一秒，两秒，三秒……费成在心里数着秒数。

等数到六秒的时候，对面站着的人有了动静，当他开口说话时，那些响着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费成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那个像午夜电台主持一般的声音，费成觉得，非常适合现在的情景。

“你这儿化音真不标准。”陈纵悟说。

果然，陈纵悟的反应不是很大。

费成想，那自己赌对了。

“我又不是北京人，”费成轻快地回道。

陈纵悟微微笑，语气和平常差不多，仿佛二人刚刚的就是非常普通的对话：“你这几天想的就这事呢？”

“嗯，”费成点头，如实相告，“因为说真的，我喜欢你不假，但，你要说特别喜欢，那到还没有。所以我就在犹豫该不该继续，该不该和你说。”

“那你现在呢？为什么突然就想和我说了？”陈纵悟问。

“因为秦哲的一句话，还有你的一句话。”费成说。

“他的什么话？”

“只要我自己不给自己添堵，我下半辈子就没有遗憾了。”

几个小时前。

“你和那个人相处的时候快乐么？”秦哲问。

秦哲双手十指交叉，一副大佬坐姿，要不是这儿确确实实是个咖啡厅，这眼神这架势，费成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中性范被关审讯室里审问。

快乐么？

费成仔细回忆了一下，在看陈纵悟吃瘪他还真挺快乐的。

“挺乐的……不过，”费成边撸咖喱的毛，边打量面前的秦哲，还是忍不住问出很早就有的疑惑，“你为什么从刚开始就用心灵鸡汤，不，文绉绉的腔调讲话？不嫌累么？”

秦哲立马放下二郎腿，身子往前倾斜，压低嗓子回答：“不瞒你说，我最近在看一文艺片，他们那里人说话都特别文艺……”

“什么片子？好看么？”

“挺好看的，叫什么寂……”

“寂静岭？”

“当然不是，那不是个恐怖片么？它那个叫寂什么……”秦哲纠结了几秒，才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拍了下桌子，“什么乱七八糟的！跑题了！”

咖喱吓了一跳，眼睛睁开了，直勾勾地看着秦哲。

秦哲把手放大腿上，抱歉地点了点头：“对不起啊咖喱。”

费成吹了一下口哨：“你还挺自觉，”咖喱像是同意费成的调侃，蹭了蹭费成的手掌心。

秦哲咳了咳：“你别管，刚刚说哪儿了？”

“第二个问题，”费成说。

“哦对，第二个问题……”秦哲眼珠子一转，“你觉得她特别么？”

费成这下不解了：“特别？什么意思？”

“就是感觉她和别人不一样。”

费成还是不明白：“长相么？”

“除了长相，还有性格，”秦哲见费成还是没什么感觉，就用手一起比划，“就比如你认识的人全站在你面前，你一眼扫过去，第一个看到的如果是她，那她就是特别的。”

费成想了想，如实回答：“那不是，我第一个看到的应该是我爹妈。”

“……除了亲戚。”

“那也不是他，”费成说，“是你了，”

秦哲：“？”

秦哲立马往后坐，一只手捂住嘴巴，一只手指着费成，满脸的不敢相信。

不等秦哲说话，费成先说了：“别瞎jb乱猜，我和你认识十多年不先看你看谁？”

“哦，”秦哲没趣地把手放下，“那除了我，除了认识很久的，那些人里，你第一眼看的是她么？”

费成也不开玩笑了，认真地想了起来。

他脑中慢慢出现了一个画面——不管是点头之交，还是熟悉的人，他们全都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圈一圈，从内到外地围住了自己。

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可以说每个都是特别的。

只是有些人太久没见，想不起来了，脸是模糊的，而几个最近还在聊的则是清晰无比，再加上心里想着找陈纵悟，费成一下子就找到了陈纵悟。

找到的瞬间，其他人的身影都成了黑白色，只有他一个人有着色彩。更为明显了。

可这是因为心中有这个想法，所以能一眼找到，如果在现实里，他还能一眼看到陈纵悟么？

“想的怎么样了？”秦哲问。

费成不点头也不摇头，手慢慢摸着猫毛：“我不知道，没实际感，等遇到了我就知道了。你先下个问题吧。”

“啊下个问题啊……我想想，”秦哲抬头看天花板，再低下头看服务员，再转过头看窗户，最后重新看向费成。

“怎么了？”费成问。

秦哲挠了挠头发，胳膊一伸，趴在了桌上：“诶……我也不知道了，我实话和你说吧，我就是想学电影里那样说说，刚才那些问题都是我编的。”

费成一点也不惊讶，点头淡淡道：“听出来了。”

“……不过费成，我说句真心话，我觉得你真没必要去躲这件事，”秦哲慢慢坐正了身子，“你以前有很多事不能做是因为有人不让你去。但现在不一样啊……”

秦哲咽了下口水，费成安静地坐着，听他接着说。

“那些家伙已经不在了，说难听点你都可以把他们当死人了，你根本就不需要再去看他们脸色。”秦哲说。

这句话一出。刹那间，费成感觉有风迎面而来，吹起了他的头发，他脑中如麻的思绪全部散开，豁然开朗。

秦哲没注意到费成的愣神，他看着桌面自顾自继续说：“费成，你遗憾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现在他们走了，只要你自己不给自己添堵你下半辈子就没遗憾的事了。所以你现在完全可以想去喜欢谁就去喜欢。我知道你的，没有你不敢做的事，只有你不能做的事。这次你真可以试试。”

秦哲说完就抬头看费成的脸色，看到费成的视线正盯着一处，而手在慢慢顺着猫毛，秦哲立马明了，费成这是在认真思考。

秦哲不打扰，拿起水杯喝水。

二人安安安静静，直到店里又出去了两个客人，咖喱换了个睡姿，二人才又有了动静。

“秦哲，”费成说，“你回去记得把电影发我。”

“好啊，”秦哲点头，“不过这电影适合两个人看，一个人看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