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啊？你再走近一点。

叶瞻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白色的桥上。桥面仅有一人宽，笔直地从他的脚下延伸到远处。

而除此之外的世界，都是一片黑色。天是黑色，地亦是黑色。头顶如有苍穹，脚下如履深渊。

一个声音包裹着他的耳朵。

你再靠近我一点吧。

叶瞻向前迈了一步。

他抬起头，只见眼前那片黑色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那双眼睛衰老可怖，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无处遁形。

叶瞻微微笑了起来：“混沌。”

他的声音清亮而有力。

“很好，归墟的主人，你还记得我。”

“说实话，我也不太记得了。都是听说的。”叶瞻直白道。

混沌说：“那不重要。”

一丝黑雾自虚空中钻了出来，飘在了叶瞻的眼前，它从叶瞻的左耳进去，又从右耳出来。如此反复了几次，叶瞻只感觉到了一缕微风，于是疑惑道：“你在干什么？”

混沌似乎变得焦躁起来：“狴犴呢？青龙呢？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在和我共情，”叶瞻说，见没有回应，显然是自己猜对了，“那我想你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混沌受不了叶瞻吞吞吐吐的样子，天地一震：“说！”

叶瞻清了一下嗓子：“十年前，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最糟糕的是，我感觉不到别人的情绪，我自己也好像没有什么情感了。所以理论上，你和我共情，应该也看不到什么。我能在这里，应该是因为我前段时间共情过几个妖怪。”

混沌：“……”

“你说，狴犴在哪里？”混沌的语气忽然变得威胁起来，“我能让你进来，也有办法永远把你困在这里。”

叶瞻慢条斯理道：“我总听你们说狴犴，我也很好奇，那到底是个什么家伙，竟然能战胜你。”

“我们没有分出胜负！”混沌喝道，“我们交手三次，各胜一局而已。”

“那你还想来场加时赛？”

混沌道：“狴犴的能力如今远在我之下，我还会怕他？我要先撕裂了他，再吃掉青龙，然后去归墟之境毁掉女娲石。然后哈哈哈哈哈哈。”

叶瞻被这一阵阴测测的笑声困惑住了：“然后你能怎么样？”

“当然是获得自由！自由啊！凡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混沌不屑道。

叶瞻说：“你现在不也挺自由吗？”

混沌用一种极度轻蔑和鄙夷的语气道：“比起那些低级的家伙，当然算是。可只要归墟之境存在一日，妖界就不会有真正的自由。凭什么我们要受脆弱的凡人的约束？你们不过是不堪一击的生物，就算没有受到外界的攻击，你们也会互相伤害，然后再短暂的时间内走向灭亡。你永远都不会体会到被困在不周山下近万年的心情。”

“我，永远都不会回到那样的状态了！”

叶瞻若有所思：“那等你毁掉归墟之境，可以在世间随意危害生灵，不也挺无聊的吗？”

“操纵世间万物的快乐，你一个凡人怎么能懂！”混沌说。

叶瞻说：“你刚刚称呼我为归墟的主人，那我怎么算凡人？”

“呵，你的力量不过是狴犴那家伙随便给你的罢了。你以为就凭你的能耐，能让女娲石对你认主？”

“哦，狴犴给的啊，”叶瞻说，“你又不在现场，你怎么知道？”

混沌“哼“了一声：”我当然是踩着狴犴的脑袋，看过他的记忆。他的记忆可真是杂乱无章，就连我也只能摄取碎片罢了。”

混沌蓦地一停，那双眼睛登时警惕了起来：“你问这个……”

叶瞻笑了笑，伸出手，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周围的能量。他再睁开眼睛时，一团雾气已经聚集在了他的手上，然后它膨胀开来，将他包裹在了其中。

哗啦——哗啦——

他率先听到的是海浪的声音。

空气湿度很高，味道腥咸。

叶瞻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踩在沙滩上。那是一片巨大的银色海滩，上面空无一人，连脚印都没有。海水在夕阳下的颜色变得深邃，粼粼波光在海面上闪动，像一片星星。他的影子也在沙滩上，却很小很小。

叶瞻再一看，他自己的手脚也是短小的。脚边还摆着几样玩具。一只水桶，几只螃蟹的模具，还有一只红色的水瓢。

叶瞻推测道，按手脚的发育程度来看，应该不超过三岁。

这时，海浪冲上来了一团白色的东西。将它留在了沙滩上。

叶瞻不受控制地迈开脚丫子，朝那团东西走去。

——那是一团白色的毛线？

小叶瞻伸手扒拉了一下，那湿成一团的长毛竟掩着一张猫的脸。

叶瞻心里一愣，奇妙？

那只小猫眯着眼睛，还在呛水。小叶瞻把它拎起来抱在了怀里，走到了离海浪稍远一点的地方。

“你从海里来的？可是，你是猫？”小叶瞻把它举过头顶，奶声奶气地问道。

小猫连叫声也很勉强。

小叶瞻见状，急忙道：“我要怎么才能救救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