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未阳和夜墨妍向偷偷留下一封信,算是向风、夜两族族长及其夫人道别,之后便陪着跹树回了本源世界。
站在月宫前,三人都有些恍惚。
以白玉石为主建造而成的宫殿,此刻看起来分外清冷,莫名让人觉得寂寞。
风未阳想起了他尚为人身时,在封灵山上见到的月魄,就和这被遗留了万年的宫殿一般,孤寂的让人心疼,所以在星夜神迹,他才会问出那句话。
视线投向看着月宫、若有所思的跹树,风未阳问:“怎么样,对这里有印象吗?”
跹树点头:“嗯,我诞生后,选择了这里作为居所。”
“还有呢?”夜墨妍问。
“还有——”跹树想了想,“好像为了挡住轩羽,设了个结界。”
“???”
并不知道这三人之前发生了什么的风墨二人满头问号。
“还是先进去看看吧。”跹树提议道。
两人点头,然后跟着跹树进了月宫。
穿过大殿,来到其后,首先入目的便是那棵巨大的玉树。
跹树停下脚步,看着玉树,不由愣住。
风未阳和夜墨妍也跟着止步,并顺着跹树的视线,望向那颗晶莹剔透的巨树。
玉树一直是由月魄照料的,而且因为跹树曾折了玉树一根枝丫,被月魄教训过,所以,也许跹树看到它,便唤醒了一些被遗忘的记忆。
可事实,与他们所想完全不同,跹树只是在那棵树下,看到了一段久远的影像。
他看到了几乎崩溃的自己,绝望地嘶吼着,痛苦地哭泣着,他不断伸手试图抓住飘散在空中的荧光,想要挽留它们,但它们还是在闪烁了最后的光芒后,决绝消失。
胸口处狠狠的疼痛了一下,跹树不由皱眉,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隐约间,能听见风墨二人焦急的呼喊,跹树想要回应,却没了力气,最终彻底陷入昏迷。
接住了倒下的紫衣人后,风未阳和夜墨妍无措地对视一眼,但他们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讨论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
“兴许是突然恢复记忆了吧。”风未阳猜测道。
夜墨妍觉得有理:“嗯,也有这个有可能,总之先观察一下,如果跹树长时间昏迷,我们就需要去找其他六始神了。”
风未阳点头,于是两人将跹树安置好,站到一边默默等待。
陷入昏迷的跹树,来到一个不知是梦境还是幻境的地方,他站在虚构的月宫之中,能明显的发觉这里是虚假的。
他无法触碰这里的人和东西,只能观看它想展示给自己的景象,那些景象,都是他和那名白衣人相处的片段。
似曾相识的一幕幕,唤醒了跹树对白衣人的记忆,他记起了对方的名字,于是缓缓开口,喃喃念道:“柒隐月魄……”
最后一字音落,所有的记忆都回归了,而眼前的景象,也徒然一变。
五百年前,因上古之神和西方天神的矛盾,跹树和轩羽只能下去帮他们解决麻烦,由于两方都不肯让步,所以他们这次也在下界停留了不少时间。
时间虽然不长,但足够错过许多事情。
为西方天神建立西方神界后,跹树立刻赶回月宫,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月魄了,心中着实挂念。
但踏入月宫,他却没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正猜测月魄是否又被星魂拐走的跹树,却在走到玉树近处后,猛地一愣。
银发白衣的六始神分明就靠坐在树下,闭眸养神。
这一刻,跹树尚未发现不妥,他如以往一般,走到月魄身边,轻笑道:“我都离你这么近了,怎么还不醒,难道要再靠近点?”
纤长的睫毛轻颤,月魄费力地睁开双眸,漂亮的银瞳似乎有些失焦:“……跹……树?”
跹树因对方这般反应微微一怔,好一会儿才回道:“是我,月,怎么了?”
月魄不语,只是缓缓摇头,然后握住了跹树的手,轻声喟叹:“我等到你了——”
“月?”
跹树终于察觉到不对,他此刻明明和月魄离得这么近,但依旧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就仿佛,这个人并不存在。
跹树突然陷入恐慌,他回握住月魄的手,紧紧地握着,却发现对方原本只微凉的手,此刻却是寒彻透骨的温度,而这温度在达到一个极致后,开始渐渐消失,这便导致,跹树明明握着月魄的手,却逐渐感受不到对方的存在。
这种情况让跹树心中充满不安,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询问:“月,你怎么了?”
“我……”
后面的话,跹树突然听不清了,因为这段影像像是被什么打断,突兀的停止、消失。
然后,他就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跹树!”
风未阳和夜墨妍惊喜的声音,引得跹树转头看向二人。
见他们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跹树歉意道:“让你们担心了。”
夜墨妍连忙摆手:“你没事就好,还有,你……记起来了吗?”
跹树点头:“嗯,记起来了——偏偏只忘了他,月魄怕是气得够呛。”
从跹树口中听到银发六始□□字,风墨两人很是欣喜,看来回一趟月宫,真的对跹树恢复记忆有帮助。
“现在我已经没事了,”跹树道,“接下来,自然得去把人哄回来,你们呢?”
两人几乎没有思考,就异口同声:“一起去。”
“反正现在两界封闭,我们也回不去,”风未阳笑笑,“所以,不如跟你一起去找小月,顺便看看这三千世界。”
“而且可以以防万一,”夜墨妍接道,“万一,跹树你又突然失忆,再得罪小月,我们还能帮你拦一下。”
夜墨妍这句话,让跹树不由好笑:“那我就先多谢你了……不过,我不会再忘了。”
虽然跹树说得认真,但夜墨妍还是对他没什么信心:“你可要说话算话,不然到时候我就站小月那边,帮他打你!”
见夜墨妍瞬间变卦,跹树有些无奈,转头再看风未阳,对方温柔的眼神已经表明了立场,绝对是夜墨妍要怎样,他就怎样。
跹树表示心累,垂首摇头间,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凝重。
玉树下的那幕,梦境中的影像,是真实还是虚假?
若为真,他为何会忘记?
若为假,又是谁能影响到他?
这一切,也许只有找到另一名当事人,才能解答。
[月魄,]跹树抬头注视高大的玉树,在心中询问,[你是否隐瞒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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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长袍,山川为纹。
青年负手立于山巅,嘴角噙着温雅的笑,感受到两界壁障被破开的波动后,他道:“来了。”
接着,身形一晃,便自山巅消失。
他在竹林中落下,身后,是一座竹舍。
竹舍前的小童见其归来,小步上前,恭敬道:“先生。”
青年点点头:“待会有贵客上门,你去通知下那些小家伙,免得冲撞了对方。”
第一次见青年这样慎重的小童,还有些发懵,直到额头被弹了一下,才傻乎乎地捂着头跑进竹舍,将对方的话传达给同伴们。
于是,就出现了接下来这一幕。
青年坐在小院中,悠悠的泡着茶水,而在其身后不远的拐角,十几个少年少女扒在那儿,面色各异。
“准备了两个杯子,果然有人要来。”
“先生还亲手泡茶了!人家来了那么久,都没喝过先生泡的茶!”
“何止亲手泡茶,那套茶具,还是先生自己炼的啊!”
“来的是谁,要先生这般郑重?”
“到底是什么贵客,还能让先生等他?”
“对啊,要知道,就算是那什么帝国的摄政王亲自来见先生,都被先生丢下了山。”
“那个摄政王算什么,邪尊来的时候,先生连山门都没让他进呢。”
“嗯……其实也不一定是什么大人物,或许,是师母?”
“……”
“我不信!我是最早来的,跟在先生身边少说也有两千年,才没听说过什么师母!”
“同意,没有人能配得上先生!”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那你们说,这世上还有谁值得先生这般对待?”
“我就是不信,如果真的是师母,那先生为什么都没提过?”
“会不会是先生之前一直没把人追到手,这次终于有底气了,才把人带了回来?”
“睁大你的眼睛,看向无所不能的先生,再摸着良心告诉我,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