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一生之中一定会出现那么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即使失去生命也想要保护的东西,信念便是如此。从相信到为之奋斗,总是耗尽灵魂般地努力着,然而,改变的却不是命运本身。无论如何地空虚、寂寞,总是迷醉在极度贫乏的状态里,给予伤痛的同时,人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傲慢的生物。”
站立在墓碑前,也许我仍然没办法理解穆说这些话时的真正用意。一直以为喜欢的人在面前,只要双手紧抓不放,即使天不怜悯,总有一天也会被感动,但是,我错了,上天是没有任何伤痛感觉的,高高在上的神即看不见我们所经历的那些痛苦,也听不见我们哭喊哀叫时的声音。于他,我们只是一群被遗忘在世界最角落里的,微不足道的人类,怎样也好,都是那么地无足轻重。
穆死的时候,我没有掉一滴眼泪,他们说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连亲生父亲的离世都不能够打动我,更何况是一个与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其实说这番话时,他们并不知道穆在我心里的位置已经远远地超过了雷老头。一直以来,穆总把我看得比他自己更为重要,现今为止,我所学到的大部分的东西都是他教给我的,可是,这样一个如兄如父,如师如长的家伙就突然躺到了泥土之下,再也无法给予我温暖,永远这个词对我来说是一个再讽刺不过的字眼。
“雷!起风了,就快下雨了,我们回去吧!你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一下午了!”
空旷的坟场忽地扬起一阵古怪的风,刮在冰凉的脸上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悲鸣。
“你先走吧!我还想再待一会儿!”不知何时起,西德已立在我身后,拿了件外套帮我披上。
“那我陪你!”他走到我身旁,疼惜地望着我。
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下一秒,我又将注意力拉回了墓碑上。
“你走后,每个礼拜我都有让人来打扫一下,按照你的吩咐,定期地放几束兰花和几杯烧酒。”
“谢谢!”
“干嘛这么客气?”仿佛第一次听到我说谢,他微地一怔,很快地笑开了。
“那时候我常想,当初死的那个人要是我就好了。最轻松的便是当个SI人,留下的永远都是最难熬的那个。”老天似乎特别地喜欢同我开玩笑,每找到一个亲人,紧随而至的便是SI亡。母亲、雷老头、甚至是把我当亲生儿子般疼爱的穆都一一离我而去,加之弥的出走,九岁的我,想来,真的不敢再去爱上什么。所以,被人ZAO蹋、凌RU,或者打到血ROU模糊,都已经是一件不再重要的事情。或者对于那时候的我而言,活下去的意义就只剩下了不甘而已吧!
“雷!我会在你身边,一直一直!”他BAO住我,试图融化我心头的那层冰。
“Syd!我们都是不完整的人,我救不了你,你也同样救不了我。何不把浪费在我身上的精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去,也许,还能得到些什么。”我们俩的灵魂太相似,看似坚强,实则千疮百孔,没有办法洗清身上的污秽,因为那些脏东西早已深入血肉与骨髓,所以,即便我们在一起,也不过是一个残缺的人加上另外一个残缺的人,谁都逃不出那个囚固身心的牢笼。每次看到他,我就会回想起那段噩梦的时光,痛定思痛,这是我现在最不想要的东西。宫本诚他们都说我绝情,我也的确是绝情。因为假如我不绝情的话,可能永远都走不出心底的那个阴影。
“太迟了,雷!我的世界已经不能没有你了。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就只有你而已!”他MO着我留了两天没刮的胡渣下巴,凑上自己的CHUN。
“那就把我忘了,因为我已经忘了你了。这样才比较公平。”撇开脸,我再次无情地说道。
“要我忘了你,还不如你亲手SHA了我!雷,你要是真的这么无所谓,就动手,我说过,我不会怪你!只要我SI了,就一切都结束了。”他也始终坚持着他的信念。
“我对SHA人和观看死SHI都已经厌倦了,所以,我不会SHA你!”如果我们都能好好活着,那也不枉我当初救他一命,可是,事情真的能如我期望地那么美好吗?我不敢说,也不敢想。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他偷笑,搂着我的腰搂地更紧了些。
“不SHA你不代表我会手下留情。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不规矩的想法,否则,我会有一万种的方法叫你悔不当初!”推开他,我从口袋里取出了雷桀晖送我的贴身项链,挂在了穆的碑石上。此时的天开始飘起绵绵细雨来,雨水落在墓碑上,感觉像是默默哭泣的场景,停止不了。眼泪,我没有。恸哭,不曾经历过。我缺少哀痛的感情,因为那便是我的XUE液。人总有一天是要SI的,或许到我SI的那刻,血流干了,就不再会有伤痛的感觉。
穆!再见到雷老头的时候,你会开心吗?那样和煦的笑容,我还想再见一面。可是对你来说,SI亡把你和他分开了,所以,也唯有SI亡才能让你再次抓牢他吧?
偌大的会议桌上,满眼望去都是些在德国黑DAO打混几十年,在地下联盟中极有份量的人物。这些平均年龄不下四五十的老家伙们,大半都是我的旧识,无论是凶神恶刹般瞪着我的人,还是以前穿开裆KU时,就和我在黑街交过手的废柴手下败将,抑或老谋深算的狠角色,说实话,我统统都不放在眼里。不仅因为我是顶着猎鹰堂堂主的身份来这里和他们谈判,更重要的是,我手里有着他们人人都想要的那个筹码。
“后纪元二千三百八十一年三月七日,接货二千吨,上报八百,营业收入,六万金拉。后纪元二千三百八十一年二月一日,煤矿收益十七万,上缴八万。后纪元二千三百八十一年一月十二日,DU场加JI院收入三十万,做账二十万,后纪元二千三百八十一年十二月六日——还需要我再说下去吗?我的记性不太好,大概也就只能记住各位近一年来的帐目。不过,这钱花去了哪里,我倒是不用特意去记一一都用来填那个无底洞了吧?”冷扫全场一眼,我特意说到半当中顿了顿,
“提姆死前的那一周是不是给你们都下了通令?该还的也还是没还清吧?接着,就冒出个杰克来。我知道他许了你们北矿的一半产权,只不过,你们没搞清楚的是,这北矿的所有人到底是谁。近几年来,新约政府忙着和九盟缠斗,耗了不少军资,国库也一直处在亏空状态。地下联盟的JUN工厂被收了回去,也是为了换取稀缺的QIANG支弹YAO。我想,这财政危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的。杰克那小子从哪搞来的钱,我是不知道,也不关心,但是,他的财力也顶多只能撑个短暂的一、两年。欧盟协会可是窥视半岛许久,如果这次马克西米利安一家落败,当然对他们最为有利。你们该不会天真地以为惹怒了九盟,还能全身而退吧?即便能,耗尽了所有的财力和物力,地下联盟也会被后续的政府限令给掏空,从而大大损伤元气。而如今的黑街已不是保罗势力当道的那个时候了,现任的赤蝎是敌是友,恐怕你们几个都还在猜吧?”
“雷先生所言正是老朽们担心的。现在不仅是政府之间僵持不下,连我们地下联盟内部也因为老大的过世而四分五裂,人心涣散。推举杰克上台,是主席的意思,无非也是为了不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如果再闹出个争位风波来,恐怕对联盟亦是百害而无一利,想必联盟解体都不是大家所乐见的结果。”开场,副主席辛德勒就作为谈判的代表发了言。他的谨慎是出了名的,保守派之中,不乏顽固份子,这家伙虽不顽固,但也很难说服。
“就算您要让杰克下台,让我们重新选举,可这老大的位子怎能随便就找个人坐上?您的提议虽好,但恕老朽们不能拿联盟的未来开玩笑!”这回开口的是向来心思缜密的参谋长高斯。
“雷晋!你别太狂妄了!你以为就凭你三言两语,我们就会听你的吗?杰克目前给联盟也带来了不少好处。他下台后,你能保证替我们还清欠新约政府的那笔债吗?你当我们地下联盟的选举是儿戏吗?说选就选!”费利克斯傲慢地直视我。回忆起从前的一切,我相信如果可以,他绝对恨不得立刻将我BO皮CHOU筋。
“看来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啊!”我冷酷地对身边的铁肖勾勾手指,他便从文件包里抽出那打厚厚的文件,朝会议桌桌中央投去。
“授权书——北矿四分之一的产权和JUN工厂的经营权特许权,我只要一句话,老大的位置换人!”我懒得和他们废话,开门见山地提出交易的条件来。
“这授权书你是从哪弄来的?”辛德勒惊讶道。
“我的提议不足以把杰克挤下老大的宝座,但是,如果赌上狄赛尔的全部产业的话,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狄赛尔!难道是——”
“没错!就是你们脑子里正在猜想的那个狄赛尔王族!”我轻挑了下眉峰。
“可是,王族成员早在十几年前那场叛乱中全数被斩SHA,这灭门的XUE案是整个欧洲都知道的。如果说正统的皇室还有人活着,或许还能把政权从马克西米利安那里夺回来。可是——”高斯非常疑惑地看着我。
“不用可是了!人是我救的,我当然敢肯定。更巧的是,活着的人还是盛夏王的一对双胞胎,都是顺位继承人,皇室议会那里,只要走个程序,便能得到证实。说到这份上,你们也该明白我下一步要做什么了吧?”
“您就这么肯定新约ZHENG府会被推翻?就凭两个十几岁的小鬼?”辛德勒老奸巨猾道。
“错,一个足够了!”我胸有成竹地笑笑,
“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上谈判桌的。要不要接受就随便你们了。”
“老朽们可没雷先生的这般自信。毕竟把赌注压在一个还算有用的人身上和一个小鬼的身上,我想,谁都会选前者吧!”辛德勒虽然有所动摇,但,仍旧不愿意松口。
“辛德勒副主席!你先别忙着拒绝我,我建议你还是看过我给你们的东西后,和各大干部,以及你们那个装病不愿见我的埃里克主席商量清楚后,再给我最终的答复吧!不过,我雷晋向来没什么耐性,等不了太久。一旦尘埃落定,或许,你们损失会——很大!”
“重磅□□”一扔,果然,老头们不再唧唧喳喳,一个个若有所思地沉下表情,室内的气氛也开始变得无聊起来。
“堂主!约好的时间差不多了!”众人静声的同时,身旁的铁肖不忘提醒我预定日程表上的行程。
“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一步!接下去的细节,我的副官会替我向诸位解说。有不明白的,也尽管问他。我保证他说的话,会比我说得更生动易懂!”拉开座位,我起身穿上铁肖递上的外套。
“下面的事就交给你了,肖!”
“路上小心!属下就不送您了!您记得早点回来!”一成不变的□□口吻是铁肖素来同我讲话的模式,有时候会让人分不清到底他是堂主还是我是堂主。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不去吧?”我转头白他。这家伙绝对是长老会派来的,想用清规戒条烦死我的“JIAN细”!
“属下不敢!”他微笑着,自动帮我打理好领结。
“不敢才怪!”懒得与他计较身份上的问题,我直接甩头走出了地下联盟的议会室。
作为灭国之族的皇室后裔,宫本诚居住的地方一直保持着旧国的和室风格——标准的塌塌米,原木的筑材,如同他历来严肃朴实的习惯。虽然自太平洋海域的大小岛屿被中土国吞并以来,现今的世界已经鲜少有人还记得这种日式的建筑和摆设,可他依旧固执地维系着心中的那份传统和尊严,哪怕是在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