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七点半，谭思度掐着点赶进考场，试室里已经坐满了拿着书复习的同学，均是一脸苦大仇深。

明明一个个都说着裸考，但平时复习刷题比谁都起劲不见谁落下，谭思度在心里叹息，对这种口嫌体正直的行为表示谴责。

啧啧，不像我，复习就是复习，裸考就是裸考，泾渭分明，光明磊落。

考场座位为了给予学生“适当”的压力，按照上学期期末名次来排座。

其实也没多大用，大家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成绩好点的总是惶惶不安，不那么努力的依旧我行我素。

谭思度向来随性，平时浑浑噩噩听课写作业，临考前夜激情复习转发锦鲤。

按理说这样迟早会栽，可惜谭思度别的本事没有，幸承老天爷赏赐，记性不赖，通宵复习卓有成效，多年来靠着好记性和小聪明一直混到如今。

他闲闲地从后门晃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上学期发挥不错，排名还算靠前。谭思度将笔袋和表整齐摆上桌面，掏出课本装样子，却又不看，无所事事地观察四周。

无巧不成书，谭思度的前面，就坐着他的新晋同桌肖忱，脊背挺直端正，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认真的学霸气息。谭思度莫名想笑。

“哟，谭哥，”隔他一列的况梁笑笑。“胸有成竹啊。”

“没有没有，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我要有你这成绩和脑子，也不会留在这了。”况梁身后的翟非插上话，噫吁戲一声，又继续埋头书本和小抄。

监考老师进了教室，是隔壁班以严厉著名的班主任闫黎，顿时一阵绝望的喧哗。

七中考试假模假样，“严厉”把人都赶到试室外，开始一个一个安检。仍有不死心者站在外面，举书做最后挣扎。

第一科考语文，卷子发下来后谭思度习惯性翻到最后看作文题。

富尔格姆在《信条》中说:“要承认奇迹。”而学者陈书凯告诫我们:“不要相信奇迹。” 对于以上内容，你有什么感悟、体验,请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议论文。题目自拟，不得抄袭套作。

奇迹的辩证思考啊。

谭思度舒了口气，题目挺简单，他大致捋了下思路，安心地开始阅读前面的题。

四周静谧，仅余水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响与翻卷声平分世界。谭思度在这种环境下进入了奇妙的物我两忘境界，宛如浑身上下只有脑子和手是活物。

整份卷子的难度都不大，至少都看得懂，开篇的论述文讲公共空间的道德素质，谭思度觉得自己做的飞快，最后写到作文时字都飘了，一行一行不假思索地往上刷。

答完题，谭思度活动活动酸胀的手腕，瞟一眼表，还有三十多分钟。他抬抬眼，看到肖忱已经停了笔，趴桌上发着呆。

谭思度翻翻白眼，因为不能提前交卷，他开始慢条斯理地磨时间，把用过的文具一件件放回笔袋，试卷整理好，不过耗掉了五分钟不到。谭思度于是又掏出圆规，在问卷上画出奇形怪状的图案。

问卷的空白部分都画满了，闫黎也巡过三圈，十五分钟铃声还没有打响。

谭思度郁闷地趴下，眼皮终于开始打架，席桌而睡。

铃声没有使谭思度清醒，他是被人吵醒的。

“卧槽这次是什么鬼题啊！第一篇那啥道德的我就不会啊啊啊！”翟非夸张的大嗓门在刚睡醒的人听来如阵阵惊雷，谭思度迷茫了几秒。“鲁迅的小说是魔鬼吧！”

他有气无力地说：“你消停点，让我缓缓，别吵了。”

“哥们清醒点，下一科政治啊！”

“嗯嗯嗯！”

七中的考试时间安排非常不人性化，几乎是一科考完就接下一科，仅有的十分钟休息被肥宅磨去了大半。

尽管睡醒的脑子有点浑沌，谭思度看到试卷后还是迅速清醒。

写完二十五道选择题，他扫一眼时间，不到二十分钟，正常速度。接下来只有四道大题需要攻略。

谭思度为图快写的行书，洒脱而美观，在答卷上写出了飘逸的感觉。他满意地拎起卷子，仿佛在欣赏一幅《寒食帖》。

简直完美。除了前面仁兄又比他早完成。唉，看来我不能成为七班最快的仔了。

“严厉”敏锐的目光扫来：“哎，那个同学，不要举起答题卡。你以为是艺术鉴赏啊？”

教室里笔下沙沙声不停，却传来一阵细密的哄笑。

“安静安静！”

“就你们文科班最闹腾。”

……

交卷后，人人都舒出一口气，世界恢复了生机与活力。该放学回家的回家，该学校食堂的去食堂。

况梁和翟非是住宿生，此时眼巴巴目送望别了回家的谭思度。

“记得啊！奶茶！”翟非又不放心地重申一遍。

“……”谭思度懒得理他，挥挥手直接走了。

******

下午只考一科英语，两点半开考。一直到快进考场，谭同学才拎着奶茶悠悠出现，那慢吞吞的作态活似一只千年乌龟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