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絮从未想过自己与陆寻相见竟是以这样一个方式。

也许是在路上偶遇，然后两人相看两厌，没有任何眼神的交流；也许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相视一笑，泯去恩仇，也许保持着普通朋友的疏离距离，也许再无往来。

可是现在，景城凌晨五点的黎明，天甚至还没破晓，路边孤零零的路灯也还没有熄灭，两人就在一所医院的地下车库的一角，眼神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一起。

此时，刚完成一场手术的陆寻眼眶里已有了血丝，顾子絮脚下是一堆“躺尸”的烟头，默默就着残缺扭曲的身体看着俩人。他手中还拿着支烟，前一刻还在吞云吐雾，下一秒吐出的雾便被一个男人撞散了形。

不过一瞬，顾子絮便收回惊讶于猝不及防的了面部表情，微弯着眼，同陆寻打了个友好的招呼。

但显然，对方并没有要回应的意思，相撞的眼神迅速挪开，下移，一副严肃的表情盯着顾子絮下巴上的淤青，好像也并不打算开口。

正当顾子絮张嘴想打破宁静的空气时，陆寻忽的开口：“麻烦让一下。”

顾子絮一挑眉，没拿准陆寻的意思，这到底是认没认出自己呢？是没认出，还是认出了却假装没认出？

这不应该吧？顾子絮疑惑的想。还是这么多年过去，忘了自己了？或者，那件事，他心里还没有过去？

也是啊。顾子絮再一次思考自己当初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激了，右手夹着烟，拇指不自在的摩挲了一圈食指。毕竟，人都不在了。

虽这么想着，却也依言退了一步视线却也不自觉的再次看向了他的眼。

只是这一次那双眼微垂着并没有对着他的眼，扫了一眼炸起的卷发就目光下移，只是盯着他下巴上的淤青，眼底微沉，看不出主人的心情。

“啊呀，没注意，挡住路了，不好意思呀，看来咱二院的经费不足啊。”顾子絮略带调笑的说。

陆寻沉默一瞬，也不理会他的挖苦，抬腿便走。

他刚才也只是站在墙边上抽烟，并没有堵住了路，堪堪能和从墙角转来的陆寻打个照面。这一退，后背就贴上了墙，也不论这墙能对他的白衬衫造成什么“污染”，顾子絮就顺势往墙上一倚，没骨头似的靠在了墙上，抬起手洗了一口烟，同陆寻嬉笑道。一张口，徐徐的烟就被推去了他刚刚站的位置上。

陆寻刚巧就着他退开留下的地方抬腿走去，猝不及防就吸到了一大口二手烟。眉头一皱，抬起的腿只微微一顿，就又干净的落下，朝着那辆银灰色的车走去。走出两步后，一句听不出喜怒的话才轻轻飘来：“抽烟易致癌。”

顾子絮一愣，听出了言外之意的关心。倒是没料到自己的调笑还能换来一句这么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