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内。

大夫前脚给秦老太止了血, 后脚又给她施了针, 没一会, 秦老太就醒过来了。

“老太太……”晏清和第一时间去看秦老太的情况。

秦老太咧嘴笑了笑，她刚想说自己没事, 喉咙顿时就涌上一股甜腥味，她反射性俯在床边，噗地吐了一口血, 整个人又晕过去了。

“大夫, 怎么会这样？”晏清和脸色惨白的看着大夫。

大夫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叹气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的伤算是雪上加霜……她拖不了多久了, 你们有什么话就赶紧跟她说, 再晚……人就没了！”

晏清和闻言，浑身一软, 身子直接瘫坐在地上。

他这意思, 是老太太没救了？

怎么可能！

老太太之前还生龙活虎的, 跟那群人说话的时候也中气十足的，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

晏清和不肯相信，他下意识看向徐虎，说：“我们换家医馆……”

大夫被质疑医术, 也没有恼羞成怒, 家属不肯接受病人药石罔效的事情他看多了, 也能做到心平气和的跟他们交流了, “哪怕你换十家医馆，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的，你……”

大夫话还没说完，昏迷中的老太太突然浑身痉挛起来，唇角不断溢出鲜血。

大夫神色肃穆，手起针落，在老太太身上扎了几处。

很快，老太太安静下来，也不吐血了，只是面色染上了一层死灰。

“这老人家，最多还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大夫忍不住强调道，“你们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再不说，她就听不到了。”

这一次，晏清和不能不信了。

“徐虎……”

晏清和看向徐虎，他还没说话，徐虎就了然的点了点头，道：“你等着，我马上去找秦姑娘，我一定在一个时辰内把她带过来。”

语毕，徐虎就疾风一般冲出了医馆。

徐虎刚离开没多久，秦老太再一次苏醒过来了，这一次，她看着精神头还不错的样子，晏清和下意识望向大夫。

大夫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回光返照，你陪她说说话吧。”

晏清和眼神黯了黯，他强忍着鼻酸，坐到了床边上，“老太太，您头疼不疼？”

“唔……不是太疼……”秦老太一边喘气，一边试图坐起来，可她身体就像是失去使唤一般，怎么都动不了，她忍不住问晏清和：“我睡了多久了？怎么好像手脚都睡麻了？”

晏清和闻言，鼻子又是一酸，他强忍着落泪的冲动，说：“你睡了有一会了，手脚应该是睡麻了，你再多休息一会，应该会好一些。”

“你小子，就会安慰我。”

秦老太眼睛里虽然浑浊一片，可她心里，却总清晰的跟明镜似的。

“我是不是快死了？”秦老太语气格外平静的问晏清和。

晏清和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你胡说什么呢……”

“你别骗我！我能感觉得到，我时辰不多了。”秦老太说着，脸上还流露出一抹透彻的笑容来。

都说人快要死的时候，身体和心里都会有所感应，现在的她，仿佛就感受到了这种感应。

“我还有多长的时间？”秦老太问晏清和。

晏清和张了张嘴，耳边再次传来秦老太苍老的声音：“别骗我！”

“大夫说，您还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啊……”秦老太欣慰的笑了笑，说：“那我应该能等到香香那丫头过来吧。”

“能的，您一定能！”

秦老太仿佛没听到晏清和的声音似的，她自顾自的说起了秦香香。

晏清和一边听，一边附和，中途眼泪漫上来好几次，都被他憋了回去。

说到后面，秦老太开始咳嗽了，咳血。

晏清和求救的望着大夫，大夫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没办法了。

晏清和只能一边给秦老太擦拭唇边的血迹，一边劝说道：“老太太，您暂时别说话了，您先休息一会儿……”

“我不休息，我怕我一休息就睡着了，要是睡着了，我就看不见香香了……”秦老太视线早已经模糊，看不清任何的东西了，她却始终大大的睁着眼睛，不敢闭上，“晏小子，香香什么时候能到啊？”

“马……马上……”晏清和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汩汩而下，他连忙背过身去，极其狼狈的用衣袖抹了把眼泪，才回过身看着秦老太，信誓旦旦的说：“您再等一等，香香马上就来了……”

“……唔，我再等等，我……再等等……”秦老太强打起精神，努力的想说些什么，可她却发现自己哪怕想说出一个字，都是一件极为费力的事情。

她时间……真的不多了。

香香……

她苦命的孙女啊！

她跟着自己吃了一辈子的哭，临了，身边还没有个依靠……

自己没了，香香一个人，她能撑得下去吗？

秦老太越想，越觉得悲从心来，眼泪划过眼角。

晏清和看到秦老太哭，顿时就慌了，“老太太，您……您哭什么？”他一边急急的问，一边慌乱的用衣袖给秦老太擦眼泪。

可不管他怎么擦，秦老太的眼泪就是没断过。

到后来，晏清和憋了半天的眼泪，也一涌而出，泪流满面。

他这一哭，秦老太倒是不哭了，“你哭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