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蘅饭菜里的药是他下的，那些排兵布阵的情报也是他趁着送饭的时机在顾蘅帐外偷听后，将字条夹在泔水桶的木头缝里送出去的。

对于他这不打自招的行径，顾蘅显然并不意外，毕竟跟了他几年的老人，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李叔，你为什么这样做？”顾蘅闷闷的声线微微有些颤抖，虽然这些苦衷并不能改变军法处置的结果，但是顾蘅还是想知道。

“我十年没回家了。”李卯忽然哑着嗓蹦出了一句。

在场算上他也就四个人，三个旁听者皆为之一震。

十年，足够一个刚过膝盖那么高的小姑娘出落的亭亭玉立，足够久病的妻子熬干此生，也足够让一个昔日忠心耿耿从没藏过私心的人变的心灰意冷。

兴许是这个十年分量太足，三人的气息都被摄的收敛不少，嗓子眼只留了一个狭窄的通道来喘气，都没打算说话。

“十年前，也就是您一战成名的那年，老王爷过身，自那之后西北边境动乱就没停过，战火愈演愈烈，本来就穷的西北边境更是被打的揭不开锅，源源不断的士兵被送到战场，可是愿意投身边境的厨子却常年不见一个，毕竟这活儿又苦又累，指不定交起战来还把命送了，”李卯略微骄傲的笑了声，“所以整个西北大营离不开我。”

李卯说的没错，这十年来西北大营的所有厨子指任和管束都是他一人所做，若是离了他，整个大营后方必然要乱成一锅粥。

“抛下江南小镇的妻女，跑到这茫茫西北来照应这一国百万大军，一开始我觉得自己挺伟大的，但是人呐，老了就不想闯了，不想背井离乡，不想只靠着往来书信凭臆想思念妻女了，也没那种一点就燃的雄心壮志了，后来，我就想着若是有一天这西北战戈息止，我就麻溜的跟您请辞，回去瞧我家姑娘嫁人，绝不在这多耽搁一会儿。”

说到这，李卯那干涸的像是两道沟壑的眼睛忽然泛出点点水光，喉头一梗，再开口直接成了呜咽，“可就在一个月前，大齐与匈奴再次交战，他们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我女儿，还把她抓了！现在就在匈奴人的营帐里！”

匈奴探子在一个多月前得到情报，说李卯与顾蘅交情甚笃，顾蘅对其几乎不做任何防备，他们便准备从李卯下手，以其女为要挟让李卯做线人。

李卯残存的那点家国情怀致使他在与匈奴人第一次交涉之时拒绝了，可是隔夜便有一根断指夹在运菜的框里送了过来，见到那根血淋淋的断指的时候，他傻眼了，至亲临危的惊恐直接打破了他最后一道防线。

有的人越老越刚，兴许是他早年刚够了，如今越是迟暮，竟越畏首畏尾。

“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顾蘅强忍着双腮的酸涩。

“告诉你，我女儿还能活吗？”李卯一脸破罐破摔的颓气，如今事迹败露，左右他和他女儿依旧是难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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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全天课，更新慢了，对不住小天使啦，爱你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