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灵被打晕,被幻觉困住的村民都渐渐醒过来,刘四夫妇发现手中的孩子不见了四处看着,发现树灵倒在坑中不省人事,韶焉拿着桃木剑,白玉琉还正好将手放在小孩的头顶,惊叫了一声向韶焉和白玉琉冲过来。
刘傻子也发现身边的媳妇不见了,刘四夫妇这里吸引了他的注意,一看自己的媳妇跪在地上发抖,也是大声喊叫着跑过来。
地上跪着的众人都诧异地望着这混乱的一幕,不敢相信就是眨眼的功夫这个道士就对着一个孩子出手,连村长都说不出什么圆场的话,目瞪口呆地看刘四夫妇跌坐在树灵旁边,颤抖着抱起他。
刘氏抱起树灵哭着质问韶焉:“道长这是作何?我儿只是个小童!你便下此毒手!这也能成为道吗?”
“你且仔细看,”韶焉躲开撞过来的刘傻子,让白玉琉把他按在一边,“这真是你们的亲人?”
刘四夫妇怀里的孩子皮肤皲裂,头发成了藤蔓的样子,眼角和嘴角流出的都是墨绿色的液体,那刘傻子的媳妇也是两眼一翻直接倒下,化作了一截断枝。刘四夫妇大惊,失手将树灵摔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变了样的孩子,嘴里吐不出一个字来。刘傻子见媳妇成了一截断枝,也是愣在原地。
白玉琉见刘傻子安静了,放开他和众人说道:“你们也是有趣,祭祀一棵作恶多端的树这么多年,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韶焉走上去,踢了一脚树灵,举起桃木剑正要插/入心脏的位置,刘四夫妇一个挡在树灵身上,一个拉住韶焉的衣角,哭得断断续续,求韶焉不要杀它。
“这不是你们的孩子,”韶焉说,“这只是树灵找了个躯壳伪装自己。”
“可是,这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啊!”刘氏哭得撕心裂肺,她完全不敢相信昨日还对着自己笑得开心的孩子变成了这副模样,她精心给他挑选的褂子也是染了不少墨绿色的液体,道长给她说这个孩子是假的,她是怎么也不敢相信!
刘四搀扶着自己的妻子,也是难以相信这个事实:“昨日他还与我说要吃红烧肉!怎么可能是什么树灵?!”
韶焉停顿了下,说:“你们的孩子四年前死了。”
夫妻俩一愣,直直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们成亲十年一直没有孩子!”
村长此时找回了神志,也是在旁帮腔道:“这……刘四他们确实一直没有孩子啊!我之前和道长说的——那个孩子——是谁?”
“被树灵吃了,现在应该埋在那棵树里面。”
“不可能!”刘氏大喊了一声,死死抱住树灵,“你这道士分明是想害我的儿子,我就这一个啊!怎么能失去他!”
韶焉被叫得头疼。
白玉琉看刘四夫妇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有了要和韶焉抗争到底的想法,只好挡在韶焉面前,和抱着树灵不放手的刘氏对视着。他的眼睛已经褪成了本来的蓝色,像是上好的琉璃一般通透,刘氏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一时迷了神,双手的力道轻了下来。
韶焉闪过刘四,出手飞快,把树灵直接从刘氏的怀里扯出来,树灵破败的躯体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刘氏的怀中一空,神色清明起来,却只来得及看见韶焉毫不犹豫地一剑刺进身体里,墨绿色的液体溅在韶焉的衣服上。
她红了眼刚要怒吼,脑袋一阵剧痛,一段被掩埋住的回忆慢慢浮现出来,刘四忍着剧痛赶紧扶住刘氏,两人的眼泪缓缓躺下,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自己的孩子究竟是谁?四年前真正的孩子死了,为什么自己却什么都不记得?
韶焉走到树前,这棵本来粗壮茂盛的树枯萎了不少花叶,树干也是干瘪了不少,他用桃木剑轻轻一划就破开了树皮,显露出树中心藏着的东西来。
十几具甚至更多的白骨堆叠在里面,他们活着的时候被卷入树内,树灵将他们的血肉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这些骨架。它们刺激着村里的人的眼睛,一时间整个村子的哭声此起彼伏,有些人失去了至亲却一无所知,浑浑噩噩地过了十多年,若不是韶焉恰好来到这里,他们恐怕这辈子就会这么过下去,侍奉一棵吃人的树直到这个村里的人全部死去。
树灵的躯壳已经破败不堪,韶焉从里面挖出一颗种子。
刘四夫妇跪在地上和韶焉道谢,头还没磕下去韶焉转身就走,白玉琉便和他们二人说:“起来,不必如此。”
韶焉走到村长面前:“白骨都安葬了吧,把树砍了再烧干净,这里便不要再种什么了,填平之后放个石雕上去。”
村长这才回过神,也是跪在地上正要拜韶焉,韶焉伸出手把他拉起来:“我不受跪拜,若你们要回报我,便换做别的吧。”
村长小心翼翼地问:“道长要什么?”
韶焉说:“钱。”
村长:“……”
白玉琉噗嗤一声笑了。
卉县的魏府兑现承诺的白银百两,白玉琉起先以为韶焉不会收,韶焉身上的行头没有哪个是便宜货,那点银子可能还不如他道冠上面的一颗珍珠值钱,但是韶焉还是收了,那个半吊子徐道长在旁边眼红,却没有半点办法。
村长酌量着开口:“道长需要多少?”
韶焉垂眼思考了下,最后说道:“村里共二百三十七人,二百三十七文。”
村长又说不出话了:“……”
白玉琉站在刘氏夫妇旁边和韶焉招手,韶焉看见白玉琉时又补了一句:“再给我几个苹果。”
这理所当然的样子,村长都要以为自己的想法才是怪异的了——普通的道士不都是看见钱都推辞来推辞去,最后一定要勉勉强强地收下,顺便再要求些别的吗?比如给他做个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