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于关栀来说,驱动如此多的蛊虫还是太难了,她的身体承担不住如此的负荷,说话的时候鲜血染红了牙齿,“我杀了这么多人,自然是要偿命。”
“何必?”
“你幼时被旁人欺压,被人看不起,被人骂是怪物,这些也算是你的恨了吧?可你还是心安理得的听从所谓的安排,稚麟,你就没有想过你有多可悲?你这条命就是岳醇给你捡回来的,他因为这些人的恶意而选择死亡,你也没有那点良心吗?”
稚麟很沉默,面对关栀的怒火的时候,他一直是这样的。
“你也忘了你娘生了你之后孱弱的身体也被扔进沉渊洞?你想着要在百草村中生活,逆来顺受,说着是所谓的责任,其实却是你在逃避,”关栀伸手想打他,看见他平静的眼睛,复又放下,“稚麟,你果然不是人,你不懂这些,你走吧。”
稚麟走过去提起岳川穹,他金色的眼睛在夜空中像是两颗明亮的星星,一眨不眨看着关栀,百草村中除去关栀放过的那些人之外,已经再无活口。
高台之下尸体堆积。
“我把他们送去别的村子,再回来找你。”
关栀摆手:“别回来了。”
“会回来的。”
丑鬼变回了原来的大小,亲昵地蹭蹭关栀的脸,关栀用手指点了点它的翅膀:“你和稚麟快些把他们送出去,我等你。”
丑鬼翅膀扇动更快了些,表示自己知道了。
稚麟跳下高台,稳稳落在地上,没有回头看依然还在高台上的关栀。
她像是一座孤岛,被尸体们团团围住。
这些年,她每一天都是被噩梦惊醒,梦见师父在高台上流着眼泪的舞蹈,她站在下面呆呆地看着,想着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但下一个瞬间,站在她身边的和她一起看舞蹈的那些人冲上高台,拿出尖锐的刀扎入师父的身体里,有些人拿到了师父的手,有些人拿到了师父的脚,他们高兴地挥舞着这些躯体,说,自己的亲人有救了。
唯独从来没有梦见过岳家兄妹。
因为她的梦只有噩梦。
拖动着沉重的步伐,关栀捡起岳川穹落下的那盒胭脂,冷风早就带走了上面的温度,入手如同寒冰一般冰冷刺骨,但是关栀没有放手。
只是现在她不需要涂什么胭脂,因为嘴唇上的鲜血远比胭脂更加艳红。
高台上的楼梯早就全部断裂,她最后的力气已经是用在捡起胭脂之上,不可能下去了。
“哎。”关栀叹气,努力笑了笑。
她仿佛又做了个一个梦,梦见师父摸着她的头给讲驭虫之术,岳醇红着脸给师父泡茶,稚麟没有穿着黑斗篷在看书,丑鬼在她旁边绕来绕去。
禁锢住韶焉和白玉琉的咒文随着稚麟走出这个幻境而消失,一人一妖站在关栀尸体的旁边。
“她死了。”白玉琉说。
“嗯,”韶焉点头,“但是幻境没有消失,这个幻境的主人,还真的不是关栀。”
关栀的尸体泛起了点点荧光,那些荧光像是本就在关栀的身体里面,现在要往外逃出去,四散在空中,顷刻间消失不见。
天光乍破,稚麟重回百草村。
关栀的尸体不见了,丑鬼在高台上焦急地寻找着,可是飞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又回到稚麟的身边,拼命扇动翅膀。
韶焉和白玉琉站在角落,看他安抚似地点了点丑鬼,那些被关栀养的蛊虫吃饱喝足了休息着,他没有管这些蛊虫,而是把堆叠的尸体一具一具运到山脚下,扔进挖出来的坑中,掩埋上泥土。
“道长。”
“嗯?”
“这些人的魂魄,都不见了。”白玉琉说。
叮当——
似曾相识的铃声在四周响起,稚麟搬动尸体的景象像是被激起涟漪的水。
叮当——
是关栀铃铛的声音。
百年前的百草村一点点淡去,剥落出腐朽阴暗的现在,韶焉和白玉琉站在巫女的房间里,韶焉的手上正拿着那把写着‘关’字的梳子。
他们一清醒,铃铛声就消失了。
关栀的那只虫子还是蹲在柜上。
它见韶焉和白玉琉都看了过来,从柜子上飞起,向着门外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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