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看见她这副样子就好笑, “这副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谁。”
绮罗见黛玉到底是宽了心, 便替她开口了, “二姑娘还不知道呢, 陇翠庵里那位姑娘可是了不得清高人物,连姑娘都是看不上的,也不知这般眼高于顶如何来了这府上的庵堂。”
若水微讶, 陇翠庵里的那位她们都是听说过的,据说与寻常姑子不同, 原先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儿,不过家道中落沦落至此,又是王夫人花了大功夫请来的,众人说起来的时候,难免便高看了一眼,添点饭后谈资罢了,黛玉应了宝钗的邀约过去也是好奇使然,不想却碰了钉子了。
黛玉睨了眼绮罗,知道她为自己鸣不平,嘴里依旧不饶人, “又不是什么大事, 偏你就多嘴。”
绮罗素来明白自家姑娘脸皮薄, 依旧笑得不为所动, “姑娘还不给说呢, 我当时便想说了, 不过是问了句烧茶的水,偏偏就起了性子了,又说什么雨水、梅花上的雪水,倒真像是什么好东西似的,咱们二姑娘以前就说过那雪水化了都是尘土,也脏得恨,她倒是宝贝得很,还敢拿出来给姑娘煮茶吃,真真是好大的脸面。 ”
绮罗在黛玉面前待得久了,又是大丫头,久而久之竟比黛玉还要来的心平气和,若水少见她如此数落一个人,上次还是宝钗生日那回,史湘云说那龄官长得像黛玉,那时候绮罗便像个护崽子的老母鸡一般站了出来,直言“史大姑娘年纪轻口无遮拦未免无礼”,事后若水偷偷跟黛玉说她绝对像老母鸡的时候,还被黛玉笑着训了一通,不想,今日竟又有人有此“殊荣”了。
“可是那妙玉?我早听她们说了,什么带发修行清高无两,一身傲骨,难得的通透人物,竟是惹长姐不快了,早知道我就该跟过去的,看我怎么收拾她,哼!”
她话音刚落就被敲了一板栗, “什么收拾?你要怎么收拾?怎么说话越发没个正形了?”
若水缩了缩脖子,绮罗口气也软了些, “这清高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她若当真是那般清高之人,起初就不会应了舅家太太的话来人家府中家庵了,承了情过来接受奉养,又何必摆出这种高人一等的姿态,未免太不识时务了。”
“你也少说两句,知道你是为了我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就针对了人家一个出家人,不过一个小尼,这般计较倒成了我们小家子气了。”
“长姐说的是,那种人也无需与她计较,就她那种性子,迟早会自尝苦果,何必我们说什么。”
若水说要,与绮罗对视一眼,皆是笑了。
黛玉无奈, “你啊!”
许是近来发生的事太多了,南宁王府的马车来接的时候,若水第一反应竟不是“又可以出门玩了”,不过,等她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还是心花怒放了,不过在听到他问的第一句话的时候,若水就忍住了想要扑过去的念头,重新拾起了大家闺秀应有的矜持。
“西瓜吃着可还甜?”
若水心里还记挂着这人送自己诗集的事呢,此时听他问起西瓜,便是惊讶于自己对他的想念,心里却还带着气。
“也就是大些罢了,我记得去年的西瓜吃着还好。”
萧怀泽也不生气,什么也没说,笑着递给了她一个细细长长的木盒。
若水一脸疑惑地接了,又看着他。
“何不打开看看?”
若水这才打开,却见一柄玉骨象牙折扇静静的躺在里面,她又看了男人一眼,这才取出来慢慢打开了来,只见上面雕栏画栋,精美异常,却不知为何,眼熟得很。
若水看着便喜欢上了,一时爱不释手,里里外外打量了个遍, “这是送我的?这上面画的什么,好生眼熟,倒像是谁家的房屋似的,漂亮得紧。”
萧怀泽只笑,“你喜欢便好,日后自是知道的。”
若水越看越满意, “你早该送我这个,其他的我都用不着,也比那劳什子的诗集来得有趣。”
“这世间人人求而不得的孤本,也就你再三嫌弃了。”
“那本诗集是孤本?”若水怀疑地看着他,毕竟,从纸张来看,着实体现不出来“孤本”应有的模样。
萧怀泽看了她一眼方才说道, “送你的虽不是孤本,却也只因为母本还在国库里,你那本由我亲手誊写的,倒叫你失望了。”
若水目瞪口呆,决定回去就把那本不知被她塞到哪里去的诗集给找出来,然后,锁在箱子里大当传家宝!
就在若水这样想着的时候,萧怀泽忽然又道, “这次去了扬州,确实是个好地方,林大人在扬州任职也有些年头了,做得也是再好不过的。”
闻言,若水当即眼睛一亮, “你见到我爹爹啦?对呀对呀,我爹爹当官当得可好了!”
萧怀泽忽然就笑了,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好法?”
若水不疑有他,立刻恨不得掰着指头细数林如海的好,“我爹爹回回路过巷子都有人送他菜的,遇上下雨还有人送他伞,去庄子的时候,那些乡民都抢着跟他打招呼,可受人尊敬了!”
“那当真是受人爱戴的。”
“可不是么,我娘亲人也很好,常常在城外施粥,扬州城里大家都叫她活菩萨呢,我爹爹跟娘亲都最是受人爱戴的。”
萧怀泽爱极了她这幅骄傲模样,摸着她的脑袋便又笑道, “可是想家了?”
“是想的,可是,”若水眉头纠结着,手里还捏着那柄扇子, “我得住在外祖母家,替娘亲尽孝心的。”
萧怀泽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却也没告诉她那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