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可掀开琴盖，指尖有些颤抖。

上一次弹琴时，父亲还在。

尹可弹唱了一首歌，节奏很慢，声音很低。

他的声音很好听，带一点点鼻音。

调子很悲伤，并不是洛奇听得懂的语言。

这一刻像是全世界都屏息了，月光下的钢琴，白发的年轻人微微低着头，唱着陌生语言的悲伤调子。

洛奇很想冲上去抱住尹可，他看上去是那么悲伤那么脆弱。

洛奇不知道，这个画面会在他心里封存一辈子。

真的是一辈子，多么浪漫残忍又不可思议的期限啊。

尹可，我喜欢你，你会挽留我吗？你会跟我走吗？

一首歌结束后，尹可有些用力过度的合上了琴盖。

他能看到灰尘亮晶晶的飘到空气里。

“唱的是什么？”洛奇走近了，看着尹可。

尹可像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了，淡淡的笑着：“一首告别爱人的歌。”

洛奇沉默着站了一会，把尹可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只字未说。

尹可躺在洛奇身边，鼻子有点酸，深吸一口气都是抽泣的声音。

他说谎了，不是告别，是一首求爱人带他走的歌。

圣诞节将近，街上渐渐热闹了起来。

在不知道钢琴演唱之后的第多少天，洛奇说他要回国了。

洛奇的眼睛依旧那么平静。

尹可却隐约知道他想暗示什么，他想了想：“一路平安。”

“没有其他的话了吗？”洛奇仍然平静的看着他。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尹可柔柔的笑了，轻轻握住了洛奇的手。

那一刻，洛奇以为这会是诀别，尹可以为他们有缘一定会再见。

只是尹可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了。

洛奇走的那天，尹可去送他了，并且拒绝了那栋住了有几个月的房子的钥匙。

“不动产你给我我能怎么样？”尹可还在开洛奇的玩笑。

“你可以住，可以卖家具，可以随便装修。”洛奇没有收回钥匙就那么举着，坚持道。

“我不能，那是你家。”尹可不接。

“那为什么不要现金卡？”

尹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什么也没说。

洛奇上飞机之后，尹可在充满节日气氛的街上慢慢的走着，走向他自己的出租屋。

马上要做手术了。

尹可很想大声尖叫，然后他就尖叫了，没有路人注意到他，他的尖叫瞬间就被喧嚣吞没了。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恐惧一瞬间就吞没了自己。

第一次有了身在异国他乡的感觉，到处都是陌生的人，他们看不到自己，像是在另一个空间一样。

他尖叫，他哭，他笑，他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做出反应。

连一个厌恶的表情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