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受到攻击,为什么我都没事了,大伯却还没醒?”
收回视线,程平看向不解的程时之,笑了起来。
“你手上这个是天武宗赠给内门弟子家人的,大哥那个是经文当初进外门时得来的,想来给内门弟子家人的护体灵器等级更高。”
程时之摸着小木牌,看着依旧未醒的程德,抿了抿唇。
二堂兄被天武宗收入内门之前,大伯身上那枚小木牌一直是他带着的,等到他手上现在这枚被天武宗的仙师赠给大伯后,大伯就把他原来那枚换走了,想来是早就猜到两个外表一样的木牌其实是有区别的吧。
而且程时之记得清楚,五年前大伯送大堂兄到泰和城参加仙门收徒测试回来后,直接就将那个木牌给了他,而不是给二堂兄。实际上,大堂兄和二堂兄才是大伯的亲儿子。
程时之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天武宗赠与弟子家人的?这就怪不得了。”方弘扬有些惊讶,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是仙门之物,才能在那魔修的法器下抵挡住伤害,护住你们性命。”
程平微微苦笑,“当时仙师只说赠予家人,能有些许护佑之能,没想到竟是护体灵器,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也许他们能更加有效的利用这两枚令牌,不至于整个车队如今剩下不过半数的人。或者干脆由他来带着,既能护住小时之,又能代替他承受灵器没能抵消的撞击伤害……
随后程平又暗自摇了摇头,就算提前知晓,这护体灵器还得小时之亲自带着,否则混乱之中谁知会有什么意外,万一……还不如现在这般,虽然小时之经历了些痛苦,但至少性命无忧。
方弘扬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多早知如此,若真能早知道,不光你我,在场这些人谁还会在这个时间走上这条路,我宁肯进山狩猎,面对妖兽,也不想遇上魔修。修魔之人的手段太过凶残,一旦遇到,根本就是十死无生!”
“确实。”程平点头,“之前我也只是听闻魔修行事,虽说光是听着就已经让人胆寒了,没想到实际竟会如此让人绝望。幸好有人相助,否则咱们怕是真得等死了。”
“说到相助,到现在那相助之人也没出现。”方弘扬看了眼不远处魔修的尸体。
程平想了想,“也许是哪位仙师恰好路过,察觉魔修在此作孽,顺手斩杀。”
方弘扬看向坐在程平身边沉默的程时之,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也不知那相助之人何等修为,无论是银光出现之前还是之后,我都未曾感知到有其他人靠近,想来对方相距十分遥远。再说那银光,我感觉很像剑气。”
一直沉默的程时之抬起头,“是剑气。”
程平和方弘扬一愣。
“……你看见了?”程平忍不住问道。
程时之点头,“离得太远,我没看清那人的衣着相貌,不过确实看到对方手里的剑,就那么一斩……”
他眼前又浮现出那抹凌冽的剑光,仿佛将天空都撕裂了一般,连带着将他一直以来天真的自以为是也给撕碎了。
程时之垂下视线,看着衣服上凝固的血迹,自嘲的闭了闭眼。
两辈子加一起,活了都快七十岁了,竟然还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坐井观天般的自以为是,自以为比别人多活了一世,就能看淡所有,自以为看破红尘的想要过一过安逸的人生。
何其可笑!
被魔修抓在手里时,那几乎将他淹没的无力和绝望,无不在强烈提醒他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生命、对力量的不甘!
若是没有那抹剑光,怕是到死,他才知道即便经历过一次死亡,他依旧还是个怕死的俗人!
他早就知道这里是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世界。竟然还会天真的以为以他毫无修为,脆弱不堪的身体也能拥有所谓的安逸。
小小的程家,在寒城都排不上号。甚至就连寒城,也不过是这个偌大世界中的沧海一粟。仅仅是程家子孙的他拿什么保证他自以为的安逸生活?!
就好比方才魔修大肆屠戮前,人群中有人张嘴就拿别人的命来祈求代替自己死亡。那人口中的几百条人命,与今天的事有何关系?就这么随便的被人支配生命!
弱肉强食……是不是他程时之,他整个程家也有一天会被人这么轻易的操控生死?!
程时之咬紧牙,僵硬着身体,却压抑不住心底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