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近灵溪谷的流自城周边, 秋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缠绵的雨声在夜幕阑珊时停歇,晶莹剔透的水珠子从枝叶上滚落, 没入土壤。
窗外的晨曦渐起, 天光透过窗桕上的薄纸一点一点爬入房间。
房间的左侧有一木雕的坐榻, 花纹精致, 坐垫也柔软舒适。
可颜蕴却是眉宇紧锁的坐于其上, 他单手撑腮的靠在坐榻中央的小桌上,双目一瞬不瞬的死锁着一个地方。
整整一夜,那些纠缠他心底儿的事被他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琢磨,各种思前想后, 各种呕心沥血, 却也依然是各种想不到头绪。
他没想好今日该怎么面对兰凌,没想明白自己该如何给兰凌编个说辞, 他不是个太会说话的人,还是个不会说谎话的人。
他的嘴很笨,他不知道该如何绕过这个话题。
所以,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宿未眠。
房间靠里的位置有一张帐幔散落的床榻,翎睡在床榻的外侧, 柔顺的墨丝散在白枕上, 他浅浅瞌着眸子, 怀里拥着......一坨不知是什么的玩意儿。
秋夜微凉, 昨日又雨。
白景梦不自觉的往翎的怀里钻了一晚上。
早晨时, 整个人几乎是要贴在了翎身上一般, 他蜷着身子窝在翎的怀里,脑袋顶只余留了一小撮黑色发丝搁在白色枕间。
他的脸靥埋在翎的胸口处,鼻尖萦绕的是翎身上淡淡的香味。
这个雨落的秋寒之晚,他睡得很甜。
是那种许久绷紧的线放松下来后的一种很缠绵的感觉。
所以,他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面所有的发生的事都美滋滋的,他情不自禁的又往翎身上缩了缩。
安静的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被褥摩擦声,还有床榻隐隐的动响声。
坐榻上的颜蕴回了神,他翻着白眼无声啐了一口,起身先离了房。
翎在床上拥着白景梦,颜蕴出门的声音入了耳,他懒散的微微抬眼扫过那道才关掩上的房门,忽然将怀里的人又拥得紧了些。
颜蕴很快就下了一楼,回头就想找小二来壶温热的梅子酒。
用来......再壮壮胆什么的?
可外面赶路人的吆喝和马蹄踩过水洼哒哒传入客栈时,他突然想起今个儿还要赶路去穹仑。
总不能......酒驾吧?
“.......”
然后,颜蕴打消了喝酒的念头,兀楞楞的傻了一会儿,无所缘由的出了客栈。
他站在客栈门口,双目放空的看着那些匆匆忙碌的镖师,麻木呼吸着雨后林间湿漉的清新。
其实,他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合过眼了。
前一阵子是因为白景梦的事,好几个夜晚都给忙得焦头烂额。不过这倒也恰好省了那些顾及的其他的糟乱心思,可如今白景梦出来了,那些胡思乱想的心绪全部又再一次从心底浮了上来。
他现在很疲惫,也很困倦,他的眼睛底下已经生成了青黑的一圈。
他站在客栈门前的大道上,面前是雨后的碧绿树林,空气里浸浮着泥土清香。
昨日那些客栈里歇息的镖师也纷纷上了路,有人在一个接一个的清点着货物,有人在与旁人调笑,有人在无聊的弹着边上的树叶儿。
颜蕴站在旁边看着那些上路的人走来走去。
他看见正对着的马车厢有几个身穿白袍的斯文医者先猫腰进了去,而后又有几个穿着黑裳背心的彪悍镖师也坐在了那辆马车的前头。
那其中一个镖师一屁股挪上去后便对后面的人大喊,“快点儿,快点儿,今日的得赶到下个地方去。”
说完,他用鼓着肌肉的手臂狠抽两下马匹,马匹受惊扬了扬前蹄踏着深浅水洼上了路去。
“催催催,一天催什么催?!”后面的人也是同样雄剽的镖师,他们大骂着应声,跟着也匆匆驾马上了大道。
运货的马车一辆又一辆的从颜蕴的跟前驶过,晃得他晕头转向,连同看东西的双眼都是恍恍惚惚的。
他不自觉地将眸光挪移到那些渐行渐远的身影上去,直到路的尽头,树林掩盖过踪迹,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的眉宇缓缓舒朗开来。
那些压抑在心里的挣扎苦恼在不知不觉中随了那些一圈一圈碾压泥泞的车轱辘,转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终于是空空的了,心里也是空空的。
然后——
“诶诶诶,颜蕴弟弟起这么早?”
声音是从他的视线前方传来的,一个竖着两只猫耳、穿着红白色衣服的半妖少年正牵着一辆拖车厢的马匹慢慢走进眼帘。
画面占据大脑。
我?!?!
颜蕴当头一炸,他的瞳孔瞬时聚焦,心脏开始不要命的狂跳。
这一刻,他只觉得他头颅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嗡嗡作响,浑身的血液都开始供应不足!!
颜蕴张着嘴,像块木头似的僵在原地,“白景梦.....救我.....”
白景梦突然.....就懵了。
一个好觉醒来,他的眸子里即刻就映入一大片裸裎的、雪白的肌肤。
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眼睫扫在翎的胸口,白景梦自己都能感觉到翎的身体抵在了自己睫毛的尖端。
这这这......他|娘的也太近了吧?!
他下意识往后一退,发觉自己背后的余留地方不仅很冰,而且还很宽?!
白景梦一下就意识到了,昨晚是自己在往眼前人的怀里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