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九日, 申时初刻, 成都王府内, 司马颖正在与卢志对弈, 小厮通传王舆求见。
司马颖与卢志对看一眼,司马颖疑惑地说道:“这个时辰, 莫不是有哪般事发生?”
“王爷, 猜测无益,不如见一面。”卢志对着小厮摆了摆手, 小厮刚忙带王舆入内。
王舆快步走来,语气不稳的说道:“王爷, 淮南王殁于赵王府了!”
司马颖猛地右手攥住棋子, 抬起头, 一脸错愕,沉声说道:“再说一遍!”
“王爷, 淮南王殁于赵王府了!”王舆又说了一遍。
卢志错愕的望着王舆, 一脸不可置信, “淮南王殁于赵王府?谁做的?”
“赵王府传来消息, 是司马督护伏胤手持利刃所为, 淮南王连同两位公子同时殁于赵王府。”王舆急切的话语让卢志再一次的愣住。
“司马督护?那该是中令陈淮所管。怎会……”卢志不可置信的看向同样惊愕的司马颖, “王爷, 此事非同小可, 若是开了先河, 怕是王庭之内血染不休。”
司马颖攥着棋子的右手越来越紧, 脸色越发的阴沉, 却始终不发一语。
卢志发现司马颖的眼神越发的阴骘,自然知道此事司马颖只想与他一人详谈,对着王舆赶忙说道:“王将军,此事你及时告知,主公与我定会不忘。你一夜未眠,先去回府休息,明日子道定会登门。”
王舆也自然看明白司马颖的不快,他终是小将,自然入不了司马颖的眼,但,无妨,他只要让司马颖记住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存在即可。
王舆点点头,抱拳告辞。
王舆离开之后,司马颖终是松开了右手,手心棋子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让卢志快速回头,正巧看到司马颖将棋盘掀翻。
司马颖闭了闭眼,即便多年韬光养晦,纵然委曲求全已是习惯,可他依旧有自己的底线,有司马家王族的傲气。
今日他终是愤怒了,愤怒王族被蝼蚁践踏,这是他司马王族的耻辱!这是大晋王庭的耻辱!可是,那又该如何?发生了的,终归是发生了的。
他扭转不了朝局,也改变不了结局,只能改变自己,顺应时局。
司马颖终是站了起来,几个呼吸间,平复了满腔愤怒,强大的自制力让他瞬间按压下怒气,那满是猩红的眸子也逐渐变得清明,“子道,这先河一开,王族血流不止,日后,该是如何,方能……”
司马颖轻叹一口气,他终是要向现实低头,颇为无奈的说道:“不再有今日之事发生。”
卢志俯身抱拳,“主公,此事容子道一些时日,定会为主公寻得一个大海行舟,舟不倾覆,水不倒灌的办法。”
司马颖歪头看向卢志,凄凉一笑,“万幸,孤终是有你,不然,孤也许……”,思及此,他的笑意更是凉了几分,“早就一个大浪而过,舟毁人亡了。”
“主公,有子道在,定会竭尽全力,望主公宽心。”卢志坚定的目光终是缓解了司马颖的担忧与凄凉。
司马颖重重的点点头,终是缓缓说道:“如此,子道,孤等你的消息。”
四月十九日,申时三刻,齐王府内,司马冏听完小厮的回报,猛地丢下手里的长剑,怒气翻涌,手紧紧地攥拳,“陈淮……伏胤……到底是哪只蝼蚁如此的糟践我司马王族!又是谁,在这背后筹划?给孤去查,查出此人,孤定要挫骨扬灰!”
司马冏收紧下巴,越发冷峻的面容,在月光下,一如修罗。
四月十九日,酉时初刻,常山王府内,司马乂一身是汗的从兵器库走出来,刚想去洗个热水澡,却发现小吏低着头,轻声啜泣。
“发生何事,竟是如此哭泣?”司马乂皱起眉,打量着小吏,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王爷……淮南王和两位公子殁于赵王府了。被那司马督护一刀给捅了。”小吏擦擦泪水,红肿的眼睛望着司马乂。
司马乂错愕的倒退几步,硬是靠在门板上才阻止自己滑下身来,不可置信的望着小吏,“你胡说!孤的六哥到底是王族,怎有人敢如此?又有何人敢如此?”
“王爷,这吴王因着淮南王之事已经下狱了。”小吏说着泪水又涌出来。
这吴王司马晏字平度,晋武帝司马炎第二十三子,司马允同母兄弟。
“平度!”司马乂愣住,手紧紧的握住,眼睛越来越红,“孤那六哥的尸体可收殓了?”
“无人敢收殓,如今那孙秀正在带兵四处巡查淮南王的亲随。”小吏刚说完,却见到司马乂抬脚就要朝着府外走去。